455 青云直上（1/2）

傅应弦跟江秋雁说了会儿话，左等师父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

去到门口时，发现戏票早已经卖完，戏迷已经陆续进场了。

直到去往后台，发现师父从前的单间化装室，让别人占了。

把他赶到公共化装室的旮旯儿——楼上，黑黢黢的，靠着拉幕的地方，要摸摸索索才能找到。

但见原来是二百瓦大灯，现在是十五瓦的小灯。

原来是大穿衣镜，现在给他的是一面小镜子，还是个破镜，上面贴着橡皮膏。

师父就在这样的地方，上着油彩。

傅应弦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走到师父跟前，执拗得像根木桩子。

这就是剧院管事的，在有意整师父。

他知道的，可他偏要说：“秦爷，您还是角儿。”

这一次，秦瑾环未在对他冷漠以待，只穿行头时，手指抖了抖，显得有些不自信：

“徒弟，我不知自己今天还能不能唱了。”

今天的演出跟以往不同，是阔别多年登台演的第一出戏。

和他搭档的，就是那天批评他的徒弟之一，也是敌手了。

“我怕自己入不了戏。”

他不知在面对那样的重创，还能进入剧中人物感情么。

“师父！”傅应弦俯身伏在他的膝边，“师父不看那几个狗娘养的叛徒，只看京剧本来的艺术。咱们爱的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瑰宝，人不值得您分神。”

秦瑾环摇了摇头，其实做师父的，什么不能受？

他晓得那几个徒弟的处境，如果能因为苛责自己，而让他们棺运亨达。

那便让他这个老师父，最后做一次阶梯和人肉踏板，扶着他们青云直上。

“不是，我是担心今天上场，观众还认我秦瑾环吗？还能保持着往昔戏迷对自己扮演角色的期待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就老了许多。即便人在后台，今日之水已不同于昨日之水。

他活在一种无望的惶恐中，不是说有人把他怎么样了，而是空气里存在的无形气味让他紧张。

里头的戏服穿了，外面的行头还未戴，已经有同事过来通知他：

“秦瑾环同志，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您怎么还坐在这呢，赶紧去前边打扫戏台去。”

秦瑾环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句：“好。”随即起身。

仿佛已经忘了，从前在戏班子当老板的时候，每次登台前，戏园子经理都紧着拍马屁。

夏天执蒲扇，冬天送火炉，只溜须道：

“秦爷，您马前点，前头的戏迷都等着急了。”

“今儿能请着您，唱片公司又发了财了，戏迷也有耳福了。”

“您可千万卖卖力气，戏迷就等着听您这句呢，比过年吃饺子都香。”

而秦瑾环往往十分桀骜不驯地斜睨他一眼，道：

“急什么？好戏不怕晚，让他们给爷等。”

于是前面垫了一场又一场，待到戏迷急不可耐的时候，才看见秦瑾环笑意盈盈地走出来。

那憋了一个晚上的叫好声，就此宣泄。

......

不待秦瑾环继续回忆，傅应弦不待师父起身，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扫哪里？我去！”

同事见状，稍稍迟疑：“这……”

“我师父已经上妆了，不好动。您的目的要是打扫戏台，我可以去。您的目的要是惩治我师父，那我就靠边站。”十几岁的少年不懂的收敛，傅应弦不知道是在哪继承的脾气，说话十分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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