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错综复杂（2/2）
正当此时，门外樱月的声音急急响起：“娘娘，内廷的王公公求见！”
仪贞夫人吃了一惊，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仪容，方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那太监一进门，仪贞夫人便笑道：“王公公，咱们可才分开没多久，怎么吴公公又打发你过来了？”
林清挽明白仪贞夫人口中的吴公公多半就是内廷总管吴哲了，那这位王公公此来，只怕是与孟皇后的事有关。
果然，那太监尖声尖气的开口道：“哎哟夫人，可不好了，孟皇后才一回抚宁宫，头疾就犯了，吴公公这才打发奴才过来请白太医的，奴才想着，这样的事，怎么能不告诉夫人呢，这才擅做主张的求见呢。”
仪贞夫人一使眼色，樱月立刻伶俐的上前塞了一张银票到那太监的衣袖里：“可有劳公公了。”
见那太监满面堆笑的收下银票，仪贞夫人方微笑问道：“太医们都过去了吗？”
“除了薛太医自请留在这毓顺殿看顾王爷以外，其余太医都过去了，夫人还是快些动作吧，奴才方才来的时候，看见瑾妃娘娘不知是不是也得了消息，正往抚宁宫赶呢！”
仪贞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飞快的看了一眼慕容衍，眉目间的抑郁担忧一闪而逝，她闭上眼，再睁开，重又是那个雍容华贵的仪贞夫人，对着林清挽淡淡开口道：“既然如此，本宫就不陪林夫人了，林夫人担心王爷是好，可也得仔细着时辰，别误了宫禁时间。”
林清挽垂眸应了声“是”，然后目送仪贞夫人走远，此刻整个宫内的全部注意力，都移到了孟皇后那儿，这毓顺殿也清净不少，或许是因为仪贞夫人方才的吩咐，又或者是因为樱月办事得力，反正此刻，偌大的东暖阁内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就连子衿也不知到哪去了。
林清挽自己动手将门关上，然后缓缓走到床边坐下。
她看着慕容衍没有血色却依旧英俊的面容，沉睡中的他，没有了平日萦绕不去的那种漫不经心的冷漠，也看不出任何深沉心机，安静得像个孩子。
不受控制的慢慢伸出了手，指尖在触碰到他苍白脸颊的时候，那低于常温的触感，还是让她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下，即便她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掌控着的，即便她明知道，他不会有事。
她的手指，轻而缓慢的抚过他的眉眼，他皮肤的凉意，一点一点，透过指尖，传递到她心底。
有无法抑制的疼，可是疼痛之下，却是莫可明状的害怕和侵骨的冷。
林清挽想起了自己方才，在孟皇后心中吹生的荆棘，想起了仪贞夫人温柔抚摩身边小宫女的样子，想起了自己面对仪贞夫人时那种陌生却顽强存在的冷漠，终于狠狠的闭上了眼。
从来没有一刻，像如今这样厌恶自己，也从来没有一刻，这样的害怕无助，看不到前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对。
林清挽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慕容衍，他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要她相信他，可是她却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可以让她什么都不用想，全心去依靠。
他对自己都那么狠，对旁人还有什么不舍得？
他连自己都不在乎了，林清挽不知道这普天之下，还有什么是他真正在意的？
慢慢收回了手，她一点一点的环抱自己的肩，可是没有用，还是冷，那样冷。
终于再无力强撑，林清挽颓然的埋首于自己的臂弯当中，深深藏起此刻眸中的脆弱无助，却无法藏住，心底涌出的，暗沉如夜而又无法挣脱的害怕以及，沉沉悲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轻轻触及自己的衣裳，于是从臂弯当中抬头，回眸看去，正对上慕容衍暗邃幽黑的眼。
林清挽深深吸了一口气，垂眸轻问：“王爷醒了，觉得怎么样？”
他静静看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林清挽依旧垂眸，不去看他，也不带任何情绪的轻道：“皇后娘娘刚回抚宁宫不久，嘱咐王爷好好休息，稍后会再来看望王爷，仪贞夫人娘娘也一直守着，刚刚才走。殷太妃娘娘因为‘渎职’、‘监管不力’和‘有负圣恩’，被皇后娘娘责罚在宫里禁足一月，并罚半年俸禄。御膳房昨日当值的所有太监宫女，全部杖毙。”
是不是，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
他的眸光微微转深，仍旧没有说话，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林清挽。
林清挽静静垂眸，不再说话，没有问他那“黑叶观音莲”是不是真的放在那杯“珠兰大方”当中，又是怎样放进去的，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是枉然。
他如此煞费苦心的布局，先用题字，引起孟皇后对殷家的疑心，再安排薛太医和仪贞夫人一起演一出戏，以“忌口”为名，阻止孟皇后去喝那杯“珠兰大方”，孟皇后既已对殷家起疑，又或者是为了作一种姿态给知道题字事件的人看，必然是不会将御用香茗再按着常理去赏给长公主殿下的，那么，即便那杯“珠兰大方”没有如他所料落到他的手上，无论是谁喝了去，殷太妃和蓿琏长公主也一样脱不了意图弑后的嫌疑。
他将一切都谋算得无懈可击，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却并没有能够一举扳倒殷家，林清挽不知道，他是不是会觉得失望。
又或者，这一切其实都在他的掌控当中。
突然就觉得有些倦，而正当此时，子衿推门进来：“娘娘，仪贞夫人走了吗？怎么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刚才仪贞夫人的婢女说夫人有新贡的茶叶要赏给娘娘，硬是要我去永安宫取，我又不敢不去，折腾到现在才回来呢。”
林清挽点了点头，转而面向慕容衍轻道：“既然王爷醒了，我和子衿就先回长乐宫了，雾吟他们大概是一直担着心的，皇后下了旨意要王爷留在宫中调养，薛太医此刻就在外面候着，我请他进来替王爷看看吧。”
语毕，起身欲走，却不意被他扣住了手腕，他体内剧毒初解，并没有太大的劲力，然而即便这样，他仍是牢牢握着林清挽的手腕，不容她挣脱。
他没有看她，只是对着子衿开口道：“你先到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朕有话要和你家娘娘说。”
子衿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到外面去了，轻轻的帮他们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