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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5章 年9月11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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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婶的早点铺在镇口老槐树下,铁皮桶做的炉子冒着白气,油条在油锅里滋滋响,香气飘得半条街都能闻见。李建国裹了裹洗得发白的夹克,搓着手喊:“张婶,来两根油条,一碗豆浆,多放糖。”张婶头也不抬,用长筷子翻了翻油条:“建国啊,又去厂里上班?你这小伙子,天天守着那破工厂,有啥意思?”李建国笑了笑没说话,接过热乎乎的豆浆,指尖暖了点。这时候身后有人拍他肩膀,回头一看是王强,穿着崭新的皮夹克,头发梳得锃亮,跟他这身灰头土脸的样子比,简直像两个世界的人。

“建国,跟你说个事!”王强嗓门大,引得周围吃早点的人都看过来。李建国赶紧拉他到旁边的墙角:“小声点,咋了?”王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门面照片:“我在城里南二环看了个铺子,五十平,正好做汽修。咱们俩不是在技校一起学的汽修吗?你那手艺比我好,咱们合伙干,肯定能成!”李建国盯着照片上的门面,心里咯噔一下。他记得自己当年在技校是班里的尖子生,拆发动机比谁都快,王强那时候还总抄他的笔记。可一想到要辞掉工厂的铁饭碗,去城里租门面、交押金、进设备,他就犯怵。家里就他一个儿子,母亲走得早,父亲有哮喘,常年吃药,要是赔了钱,一家人咋活?“强子,我再想想,你知道我家情况……”王强皱了皱眉:“想啥啊?机会不等人!我这门面月底就到期,房东催着交定金,你要是不去,我就找咱们技校的另一个同学合伙了。”李建国咬了咬嘴唇,豆浆的甜味在嘴里变得发苦,他还是没敢答应:“你让我跟我爸商量商量。”王强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但就三天,三天后我就得给房东准信。”

那天在工厂里,轰隆隆的机器声吵得人耳朵疼,李建国手里拧着螺丝,心思却全在王强的话上。车间主任走过来看见他走神,照着他的后背拍了一下:“李建国,发什么呆?不想干了是吧?”他赶紧低下头干活,手上的茧子磨得螺丝杆发烫。晚上回家,父亲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借着十五瓦的灯泡刨木头,木屑飞得到处都是。父亲是老木匠,年轻时在镇上很有名,谁家娶媳妇都找他做衣柜、打八仙桌,后来大家都买现成的板式家具,他的生意就淡了。“爸,我跟你说个事。”李建国把王强邀他去城里开汽修店的事说了一遍。父亲停下手里的刨子,咳嗽了两声,慢悠悠地说:“城里风险大,你在厂里虽然挣得少,但安稳。”李建国心里本来就犹豫,听父亲这么一说,更没底气了。“可王强说那是个机会……”“机会也得有命扛。”父亲拿起刨子继续干活,“我教你刨木头吧,手艺在身,饿不死人。”李建国摇摇头:“学那干啥?又不能当饭吃,现在谁还做手工家具啊?”父亲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只有刨子划过木头的沙沙声在屋里响着。

三天后,王强来催他,李建国支支吾吾地说:“强子,我不去了,我爸不同意,我也怕赔本。”王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行吧,我就知道你不敢。”说完转身就走,皮夹克的拉链拉得老高,没再回头。李建国站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点什么。过了半年,他从同学嘴里听说,王强的汽修店开起来了,正好赶上城里私家车越来越多,生意特别好,雇了三个工人,还买了辆二手面包车。李建国听了,心里有点酸,但又安慰自己:“万一他赔了呢?安稳点好。”

晓梅是邻居家的女儿,比他小两岁,在镇上的小学当语文老师。每天傍晚,晓梅都会沿着河边的小路散步,李建国有时候下班早,总能碰到她。“建国哥,你今天下班挺早啊。”晓梅扎着马尾,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来,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嗯,机器坏了,车间主任让我们提前歇了。”李建国挠了挠头,有点紧张,手不知道往哪儿放。“我听说王强哥的汽修店生意特别好,你当初咋不跟他一起去呢?”晓梅突然问。李建国愣了一下,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我……我怕赔本,家里情况不允许。”晓梅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也想出去看看,城里的学校肯定比镇上的好,要是有人一起,我也敢去试试。”李建国心里跳得厉害,他听出了晓梅的意思,可一想到自己连辞职的勇气都没有,怎么敢带她出去?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晓梅看他没说话,叹了口气:“那我先回去了,我妈还等着我做饭呢。”看着晓梅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李建国狠狠地捶了一下旁边的柳树,树皮上的碎屑粘了一手。

那年冬天,晓梅的妈托媒人给她介绍了个对象,是城里税务局的公务员,家里条件好,还在城里买了房。晓梅一开始不同意,跟她妈吵了好几架,可架不住她妈天天哭哭啼啼:“你都二十五了,再挑就成老姑娘了!建国那孩子是好,可他有啥?守着个破工厂,能给你啥好日子过?”李建国听说这事,心里像被堵住了,他想去跟晓梅说点什么,可走到她家院门口,又不敢进去。他听见晓梅在屋里哭,说:“我不想嫁那么远……”他攥紧了拳头,还是转身走了。晓梅结婚那天,李建国去喝喜酒,看着晓梅穿着红色的婚纱,被新郎牵着手敬酒,脸上带着笑,可那笑容里没有了以前的酒窝,显得有点勉强。新郎给李建国递烟:“听说你是晓梅的发小?以后常来城里玩啊。”李建国接过烟,没点燃,只是点了点头,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说不出话。

父亲的哮喘越来越严重,冬天一到就咳得睡不着觉,木匠活也彻底做不动了。有一天,镇上开餐馆的刘老板来找父亲,手里拿着一张图纸:“老叔,我想做十张八仙桌,要那种传统的样式,客人就认这个,你给个价。”父亲坐在椅子上,咳了半天,才说:“我老了,手也抖了,做不了了。我儿子要是学了我的手艺,还能接你的活。”刘老板看向李建国:“建国,你会吗?”李建国尴尬地笑了笑:“我没学过,我爸以前教我,我没愿意学。”刘老板叹了口气:“可惜了,老叔的手艺是咱们镇上最好的。现在城里都流行复古家具,手工做的比机器做的贵一倍还抢着要,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刘老板走后,父亲看着李建国,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李建国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可还是没把学木匠活的事放在心上,他觉得刘老板就是随口说说,手工家具哪有那么好卖。

过了两年,父亲去世了。收拾遗物的时候,李建国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木盒子,里面装着父亲的刨子、凿子、墨斗,还有一本泛黄的笔记本,上面画满了家具的样式,旁边还写着尺寸和用料。他拿起刨子,木头的把手被父亲的手磨得光滑发亮,上面还带着父亲的体温。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用墨斗弹线,他嫌墨汁弄脏衣服,跑出去玩了;想起父亲让他学刨木头,他说那是老古董,没意思;想起刘老板说的机会,他又错过了。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砸在刨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李建国四十岁那年,工厂终于撑不下去了。老板召集工人开会,说要裁员,给每个人发一笔补偿金,以后各奔东西。李建国拿着那笔一万多块的补偿金,站在工厂门口,看着“红星农具厂”的牌子被工人拆下来,心里空落落的。他在这个工厂待了十八年,从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变成了中年大叔,手上的茧子一层叠一层,现在突然失业了,他不知道该去哪。接下来的半个月,他天天在镇上转悠,找工作。超市招收银员,嫌他年纪大;工地招搬运工,他身体吃不消;就连张婶的早点铺招帮手,都要年轻的。有一天,他坐在河边的石阶上,看着河水慢悠悠地流,想起了晓梅,想起了王强,想起了父亲,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好像啥都没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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