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树欲静而风不止(2/2)
那年他还是白衣小将,正直蛮人打破虎头关,**,面对一片平原,犹如提着刀的强盗,走进了农户家中,烧杀抢掠。
朝中降临带领士兵一而再再而三的吃败仗,连虎头关都被击破,先帝急着要迁都的时候,那个十五岁的少年脱离了保护圈冲了出去,以一己之力带领士兵打赢了第一场仗。
紧接着但凡是他领兵打仗,就没有输过。
他战胜蛮人,又四处平叛,就跟一块砖一样,哪里有火往哪里搬。历经无数场战争,沾染了无数鲜血,一身白衣染得血红。
无论多少人拖他的后腿,无论多少人在暗中使绊子,背部受敌仍旧无所畏惧。
八年,天下太平。
程伯庸那个时候就知道,这摇摇欲坠的江山气运还没有亡,他要蛰伏要忍耐。
比起那些被朝廷用兵收复的失地,他主动的提出了投降,而朝廷根本没有精力来管他,他得到了朝廷的旨意,成为了雷州太守。
等着朝廷恢复了一两年,再想要把手伸到他这儿的时候已经伸不进来,这里已经像个铁桶一样被严密封锁。
在这个地方,程伯庸不仅仅是雷州太守还是土皇帝。与那真正的皇帝还差了一层,他是万万不会甘心的。
但他一直在等待等待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父亲,当今皇帝比先帝强一些,却没强多少,断然是容不下梁王这样功高盖主的兄弟。若不是先帝驾崩梁王在外征战,皇位断然落不到皇帝头上。”黄歇握紧拳头说道:“梁王一直对外宣称养病不见外人,但儿子经过仔细打探确定,梁王府根本就没有梁王,一定是被那狗皇帝给囚禁起来,甚至生死都未曾可知,他自断一臂正是咱们的好时机。”
程伯庸眼眸深邃,在这个密封的书房里,他的声音略带回音:“你接触了贵太妃那边,觉得怎么样?”
“她说皇帝对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她断断不能让皇帝如意,绝口不提梁王。儿子觉得若是梁王没有差池,她犯不着来联系咱们,但凡他和咱们有联系,无论嘴上说什么,绝对是梁王出了问题。”黄歇斟酌着说:“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女人不可信。”
就算当今皇帝不是她生的,却好歹是她丈夫的儿子。先帝当年对她多有宠爱,如今她却想要颠覆江山。
程伯庸朗声一笑:“岂止不可信,这是个狠心的女人。梁王也算一代枭雄,偏偏摊上那样的父亲,那样的母亲,那样的兄长,可悲可叹。”
“于咱们而言又是可喜可贺。”
翁婿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程伯庸想,那个漂亮女人如今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们都曾年轻过。
年轻时候的贵太妃是长安城里的第一美人,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成为太妃,是博安侯府的嫡出姑娘。
人人都知道他家姑娘美名,却没一个敢上门提亲,因为这样美的姿色不可能落于普通人家。
果不其然,待她十六岁及笄,宫中一顶轿子将其接走,入宫初封昭仪,而后一跃成为贵妃。
没有人知道的是,其实有一个人曾经登门求过亲,那就是程伯庸。
那个时候少年年轻气盛,家在雷州也算是一方霸主,初入京中听说这第一美人的名声立即便动了心思,开口求娶,引得旁边她的姐妹父母讥笑连连。
作为当事人,陈姑娘并没有笑,只是一本正经的问:“我是世间最美的花,难道你要让我开在雷州吗?”
那姑娘生得甚美,肌肤胜雪,眼中有星光点点,身着彩色长衣,宛若是翠鸟的羽毛,华贵的身上镀了一层金辉。
这样美的花,雷州怎么配拥有?
可即便这朵花生长在长安城里,也没有受到细心的浇灌,那个充满野心的姑娘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男人。
她是高高在上的贵妃,除皇后以外最尊贵的人儿,皇后早逝,她在宫中一家独大,为陛下诞下二皇子。
陛下痴迷了她整整一年,只要是她说的话都会赞同,她甚至可以影响朝政。
然后一年之后,无数朵娇花般的女子涌入宫中,她们虽然没有自己的容貌出众,但却各有特色,在这后宫里争奇斗艳。
先帝总是带着欣赏的目光,挖掘每一个女子身上美好的一面,而他的目光从不为一个人停留。即便是他最爱她。
夜夜高歌,夜夜不眠。
长安城就是一座不夜城,皇宫里歌舞升平,最热闹的地方就有最寂寥的地方。
贵太妃从前以为自己的长乐宫在陛下不来以后是最冷清的地方,后来才知道有个地方更加的冷清,叫做寿康宫。
冷冷清清的铜镜,映照着人的半张脸,眼角的细纹密密麻麻如蜘蛛网,她的五官还是那样精致,只是已经老了。
而现在的她,拥有的不如当年的她多。她现在只拥有一样,就是儿子。
“巽玉,你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