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八 谁言寸草心(三)(1/2)
梅妃住的宫殿,在西苑。
是一个独立的院落,院子里载满了腊梅,据闻当年梅妃初入宫时并不怎么得宠。直到一年冬天,她忍着风雪严寒,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殷红舞衣日日在雪中起舞,舞姿动人的似仙女下凡,让偶然路过的老皇帝从此过目不忘。
就此以后,她又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的这个位子。
我踏入院子里,院中的梅树上唯有繁茂绿叶,阳光掠过,苍翠耀眼。
莫非池坐在屋外的石阶上,头顶上一株翻墙而来的绯色蔷薇零落下几片飞花。
我走过去,拂袖擦了擦布满青苔的石阶,在他身边坐下。
“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
莫非池有些失神,闻言方回过神来,还是有些恍惚的样子。他愣了片刻,方缓缓的道:“进去过了……”
“嗯……啊?”我理了理衣摆,轻声道:“她……怎么说?”
莫非池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在我眼里,莫非池一直都是一只道行日渐高深的狐狸,他至今日,纵使没有九尾也有七尾。喜怒不形于色是他九岁时攻克的课题,所以就连我也许多年未曾见过他惆怅入骨的模样了。
即便是那日他告诉我,他的父亲要杀他,他也不过是嘲弄的笑。
即便他母亲出卖了他,他也未曾……未曾有过如今日一般的神情,似……能哭出来一般。
他讷讷的微微眯起眼眸,有几分出神,我便小心的又问了一遍。
“怎么了,非池?”
回答我的,却是他的一个拥抱,我有些吃惊,下意识想要推开他,他却在我耳边轻声道:“一会便好。”
他似一头受伤的幼兽,我举在空中的手便下不去了,不忍的放下。
“她死了。”
过了良久,我方听他缓缓道。声音无悲无喜,只是一种深沉入骨的倦怠。
我微微发怔,反应过来莫非池口中的她,是梅妃,张口有些哽咽的道:“怎么会?”
莫非池又静默了片刻,幽幽道:“她说,起初是父皇让他选,是我死,还是非墨同我一道下黄泉。”
莫非池冷笑。
“这那里是选?这对她一个妇道人家来说,就是没得选,我不死,谁也活不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可我没死,我回来了……”
我听得有点发愣,不知该说些什么,莫非池却抖动着笑出了声,那笑声却比哭还难听些。
“她说这样最好,最好。我和非墨都不必死了,她死了便是,到了地下黄泉路上再同父皇请罪。”
我轻抚他的背,咬唇道:“送你出城那日,她一定很后悔。非池,她不是不爱你。”
莫非池悲切的轻笑了一声,似在嘲弄些什么,我却不知他在嘲弄些什么。
“我知道……若我是她也必然会如此。我只是不明白,我既回来了,她又何苦白白赔上一条性命。”
其实以莫非池的聪明怎会不知,连我心里都清楚明白,梅妃自尽一是因为愧对莫非池,二是怕他们兄弟就此生出间隙来,她唯有死才能保全一切。说到底,她不是不爱莫非池,只是无论如何都更偏疼小儿子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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