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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证据。”老周摇摇头,信手翻动桌上那叠材料,良久之后,又叹口气。“沈宜修,相信你也清楚,你的这些证据都已经到位,确实很客观。就算有人翻供,如果没有合法证据反驳这些,同样挽回不了命运。”他头也不抬,就象在自言自语。“这件事情应当存在隐情,但是太晚了。有的东西,也许永远是个谜,只有上天才能知道,我们是没有办法弄清楚了。”
他的语气很沉重,办公室里一时间气氛压抑,没有人敢接言说话。
我沉吟一会,告诉他说,“其实所有答案,都在我的供述里可惜您不相信。”
省委书记再次摇头,“那不是答案,没有人会信。”他说,“跟这些材料比起来,荒诞可笑。”
“您是一位智者,对人性非常了解。”我说,“为什么不尝试换个角度看待问题呢,我想您在当时的情况下”
“我不能理解。”老周对我的说法付诸一笑,样子有点无奈,还有几分嘲弄。“你陈述这些的时候,为什么不站在旁人的角度去想一想有谁能理解如何接受完全经不起推敲的情节,你就一点也没有考虑过”
他从案卷中抽出几张纸,朝我扬了扬。“这就是你的交待材料,我以前看过,非常仔细。”他说,“很遗憾,我认为这是在做梦,完全不真实,缺乏可信度。我的看法是,你不但疯狂,而且自作聪明,把大家当成弱智,事实上,你很傻。”
“是吗”我感觉很无趣。
“随便举个例子。”老周又戴起他的老花镜,手里翻动材料,“就拿你说的杜长风来看吧。这个罪犯恨你,想杀你,却又磨磨蹭蹭,畏手畏脚,有可能吗还吓唬你,退出子弹让你表演自杀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你要清楚,几十吨炸药那是一个客观存在,也就是说,一个丧心病狂的罪犯,什么都准备好了,马上就要犯下涛天罪行,完全失去理智那是肯定的,他会有这么好的耐心跟你演戏吗让你表演高尚表演奋不顾身舍己救人相信这种情节的人,除非也是个疯子。”
我张着嘴,无言以对。说实话,也不能怪老周不相信,事实上我在回忆这段情节时,也是如此感觉就是在杜长风身上,表演痕迹实在太过明显,他当时的表现只能用一句戏剧化来形容。这样的回忆让我非常沮丧,因为完全不符合犯罪心理,不符合现实逻辑,人家看了会觉得可笑,整个事件,更象我跟杜长风合起来演双簧。
存在于杜长风身上的疑问还有很多,我都无法解释,而且估计永远也得不到答案。再列举一例:为什么要让楚正侵犯自己的女儿伤害羞辱省委书记,丢大领导的脸,给他抹黑动机应该可以理解,但是行为完全不合逻辑,没法解释,真的。
什么叫羞辱什么叫伤害什么叫丢脸除了几个当事者,没有任何人知道,甚至琬儿自己也不知情,便宜一下楚正,然后时间一到,引爆炸药,大家粉身碎骨同时完蛋。这样的羞辱,目的在哪里伤害了谁抹黑了谁丢到领导脸了吗无人得见,无人得知,只能说一句无聊,毫无意义。
总而言之,不合逻辑,象在演戏,更象个疯子杜长风的种种行为无从理解,从而导致我的陈述更象痴人说梦,不具丝毫说服力,我承认。
第二部 第一卷 122 伤口
这段日子以来,经常陷入长时间的冥想,思绪就象船,在意识的洪流里无主漂游,思考过很多,回忆过很多。感觉这一生太短,仿佛从未历经,如同屋檐上一滴雨水坠落,伸出手掌,却来不及握住,眼看它没入大地,消逝无痕;但是又很长,那些人那些事鲜活生动,就在眼前闪烁,栩栩如生,历历在目,真切而清晰。但是,唯独那个夜晚,我不能全部记起,就象做过一场梦,或者说,看过的一幕电影残酷,但不真实。又感觉自己始终不能象上帝一样存在,视线和思想无法触及穿越的那些角落,是让我困惑不解的地方。
“再比如,你说你救过楚正,这个说法我很怀疑。”老周依然低头在看材料,他淡淡地说,“你们之间的关系我清楚,你对他很反感,不错吧我认为,以你的性格,没有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缺乏动机和理由。”顿了一顿后,他说,“你们都在说谎。”
“呵呵,说谎您真的了解过我吗了解多少”我无所谓地笑笑,反问他,“我是什么性格贪财好色,还是凶残暴虐”
“法律为你定性,或者外边说什么,包括那些客观存在的证据,我们都撇开不谈,只看你自己亲口陈述的东西,前后就很矛盾嘛。”省委书记平静地说,“从材料看,你是嫉恶如仇啊。比如说,提供这个情节,你应该是希望说明自己具有正义感,嗯,你差点杀了楚正,因为要给同案报仇,你认为楚正很邪恶,很阴险而正是由于这些原因,导致后来他对你的谋杀,说实话,非常可笑”
“说明一点。”感觉有点无奈,我说,“杜长风不是我的同案,我没有作案,您弄错了。”
“哦,好吧,对不起,不过我确实把你们当成同案,因为你和楚正的材料都有说过,杜长风的死让你感到极度愤慨,你迁怒于楚正,报复他,殴打他,还想杀了他。要说你跟杜长风不是同案,这些行为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杜长风不是坏人,他犯了罪,但是有值得同情的地方”
“全世界只有你这么说。”老周打断我的话,“所有证据都有表明,你自己也提到,杜长风确系社会危害性极大的罪犯,利用工作便利,大量储存烈性爆炸物,蓄意制造重大恶性事件,这个情节没有任何疑问,你为什么要同情他”他摇摇头,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事实上,杜犯又是被你亲手开枪打死相当混乱,无法理解。”
我点点头,不能不承认,事情确实让人混乱杜长风当时的想法,以及我的想法,还有楚正的想法,这些细节没有人问到,当然我也考虑过,即便提及,也无法完整表述。因为当时情况确实奇特,危急的情势下,几个当事者心态反复变化,大起大落,导致局面戏剧化倾斜,最后所有人的行为都很离谱,简直难以置信。要形容这个复杂夸张而无逻辑的演变过程,语言太苍白了,无法言喻。
是的,那个夜晚,按照我陈述的案情,所有人的行为都是荒诞怪异,不存在能够被理解的动机目的,除非临场亲见,否则我想,故事不会有人相信。
“你很恨楚正,想杀他,这一点也没有疑问,是吧”老周头也不抬,继续发问。
“他不可杀吗”我冷冷地说,“这种禽兽不如的人渣现在谁要放开我的话,我一定代表法律干掉他,为民除害,我发誓”我眼瞄楚正,他的表情木然默然,没有看我。
省委书记把材料翻过最后一页,合上,沉默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