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2/2)
世人都晓佛位好,可没有一个人真正到得了。
去了西天极乐佛陀境的人也很少有回来的。那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侍卫们纷纷感叹:“何况你的丈夫若真在西天佛境,他能让你变成这般模样?”
老婆子的嘴唇苍白干裂,双手脏污,满是伤痕。一双腿上更是血迹斑驳,像是一路行来,一双鞋都未曾穿过一般。
可她完全不理会旁人的冷嘲热讽,只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她望着泽期,哀求地问他:“你是佛陀,那你可以带我去佛境吗?”
泽期摇头:“不能。”
“为什么?”
“我虽是佛陀身,可从未去过佛境。”
“为何不去?”
“不想去。”
老婆子崩溃。
“我花费千百万年,想去去不了,而你能去,却不想去。这是为何……这是为何?”
泽期看着老婆子崩溃大哭的模样,没来由地就觉得有些心疼,他思索了片刻,道:“我想,只有真正放下,得大自在的人,才能去往佛境。若无法放下,就算我勉强将你带到了佛境,你与你的丈夫,迎面相遇,也永远无法相见。”
“迎面相遇……也无法得见?”老婆子愣神,喃喃絮语,然后哭了:“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
若不放下,不得相见。
若要相见,便不得放下。
如若放下,那见了又是为何?
我寻觅千百万年,原来竟是自己错过了……
老婆子最后一滴眼泪淌下,整个人便消散了。她似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跟她一起消失的,还有空中偶见的阴云。那一刻过后,南陀伽耶云开雾散,更加澄净空灵。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得真相,问泽期:“她去哪了?”
“得大自在了。”
“她是谁?”
“是你,也或许是我。”泽期望着天边呢喃:“她是我们每一个人心中的阴暗面。”
时隔一千六百年,泽期帝君再次回到王舍城,发现那巨蟒眼神又变得不一样了。
她又变回了冰冷不苟言笑的模样,可她虽然不笑,却也不是那么悲戚、愤慨。
她的眼里没有悲喜,仿佛将己身自绝于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泽期帝君敏感得能捕捉到这些,可是说与旁人听,却无人能听懂。就连袭臣都好几次建议他出去走走,到司医的神官那里去逛逛,多聊聊天也是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
泽期帝君当然听懂了袭臣的言外之音,他也不大将心中疑惑说与袭臣听了。
反正她听不懂。
倒是太霄偶尔来王舍城,经过巨蟒时会盯着看两眼,但也只是看看罢了。
他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巨蟒的变化,只有泽期。
他知道,从此以后,他连唯一的朋友都失去了。
他茕茕孑立,孤独无依。
他拥有十方世界,也拥有无边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