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1/2）
般若穿上其中一只新做的鞋，在右脚试了试，便感觉走在云端之上。
柔软，轻盈，耐摩擦。
冰凉，细腻，自带仙风。
只是一只鞋的变化，就让她觉得整个人都跟着焕然一新了。
“怪不得旁人都说女孩子需要一双好鞋，看来拥有一双好鞋真的能让我有兴趣走遍世界啊！”
“不仅仅是兴趣，更是一种勇气。”
十夜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蹲下身，给般若去换另外一只。
般若尚在感受舒适中，陡然被人握住了脚踝，便条件反射似的，自然而然地就抬起了脚。
这是二十几年生活中，十夜最常见的一个动作——帮她穿鞋。
等般若意识到自己同意十夜为她脱鞋和穿鞋后，她又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有时候最可怕的，不是心里的依赖，而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她看见十夜蹲下身，自己就想伸出脚。
十夜的手掌是温热的，将她整个脚踝握住，防止她站不稳。随后轻轻地脱下了她的旧草鞋，又为她穿上了新的。
等做完一切后，才抬起头，温和地说：“有了一双好鞋，只要你想，它就能带你去任何地方。”
对般若，十夜毫不吝啬神丹妙药，仙草灵花，但这些东西最终能不能化为她自己的，还要看她自己的修行。
般若咳嗽了一声，回过神来，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直接略过。开始跺着双脚感受新鞋的舒适。
般若满意地：“看来以后半年都不用换鞋了。”
“何止是半年，你这辈……”一旁的无望翻着白眼，没好气地瞪着她，然而被十夜一记眼神杀过，立刻又闭紧了嘴。
般若难得没有跟她抬杠，点了点头：“你说对，绝不仅半年。等到了冬天我就把它收起来，明年开春了再继续穿，穿个三五载应当不成问题。”
般若半点眼力见都没有，十足的乡野村妇。
无望问天无语，完全不明白银月仙人究竟看中她哪一点了？她实在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啊！
无望未免气吐血，索性不看般若了，拿了个小手绢，把那些剩余的玉波草收了起来，小心放置在怀里。
因着这一细枝末节的小举动，般若对无望的观感却陡然好了很多。
虽然她平日里嚣张跋扈，但她其实是一个心细如尘，爱护环境的好女孩。
俗话说得好，能成一桩亲，胜盖十座庙，假如她还要一直跟着十夜的话，那自己也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自己可以考虑撮合撮合他们
毕竟，自己跟十夜……已经结束了。
只要人家不介意，那她也该大方一点。
三人继续沿着海岸线向南行，没有目的，只是行走。途中遇到过一些人，又与一些人分别。到头来，始终都是他们三人在一起。
十夜为了让般若没有自卑心，规定无望也不许用仙法。十夜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做什么都藏在心里，忍耐力极强，多累也不喊疼。所以一路走来没什么话，仅仅只是跟着般若。
她说走就走，她说休息就休息。
但是无望却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虽说她是十夜的婢女，但却有那么点上三天的小姐脾气。
“仙、仙上，我的脚好疼啊，能不能休息休息……”
“仙上……”
“仙上——”
一路来，无望都在哼哼。连走在最前面的般若都听烦了，然而走在中间的十夜却充耳不闻。
最后还是般若听不下去了，停下来，将十夜拉到一旁：“你也未免太刻薄了。”
十夜愣住：“我做了什么？”
般若叹气：“人家是个娇娇女，你怎么能这么折磨人家？当初你又是给我牵驴，又是雇马车扎小船什么的，对她也太苛刻了！人家脚都走肿了！”
十夜皱眉，有点迷茫：“你也说了，那是对你。对她，不需要。”
“凭什么啊？”般若气不过了：“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我怎样？”
“在身边的不珍惜，等她死心了，可有得你哭！”
“我……”
十夜被哽住了，他很想告诉她自己没有泪腺，不会哭，但是又觉得般若的这个“哭”似乎不是他理解的那个哭。
十夜见般若生气了，不由得低下姿态：“那你想让我如何？”
般若见自己点得这么透彻了，他还是在装傻似的，索性一叉腰，直言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你不应该再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你应该多围着她转！就算不是无微不至，也至少不要让人家那么疲累，否则万一以后你们有什么结果，到时候哭的是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般若翻了个白眼，怒气冲冲地说完，十夜这才算听明白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带着些许幽怨道：“你说过你是女子，不是君子。”
“我说过吗？”
“说过。”
十夜肯定地说完，然后语速均匀，不疾不徐不卡顿，非常完整地将她过去所说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般若听了陡然一惊：“你竟连我当时的语气都记得？”
“是。”
般若倒吸一口凉气，跟这种过目不忘，甚至于过耳不忘的人交手，她输得凄惨还真不冤。
她还有什么好不平的？
躺平认命就对了！
般若瘪了瘪嘴，道：“总之，女子也可以成人之美。你以后对无望好点。”
“这是你对我的要求？”
十夜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般若总觉得他眼神冷冰冰的，周身气压有点低。
般若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
“好，如你所愿。”
十夜随手就赏了一双新的鞋给无望，与般若一样，同为玉波草所制，但比般若的制作更加精良。因为十夜的手工工艺跟般若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
无望拿到之后，感激涕零，真的是鼻涕眼泪一把接一把的那种。
般若还是头一次见女孩子哭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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