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2）
玉夫公子到底还是没有接受般若的提议。不是因为旁的，只因为他怕般若疼。
是的，他不仅外表温柔，内心更温柔。
二人每日都会闲聊几句，通过多日的接触，般若发现他人美心善，八根尾巴都是为了他人而断。
其中六次，不外乎田间偶遇难产产妇，为了保住产妇及胎儿性命，不惜断尾相助。亦或是遇到孤儿双亲遇难，不惜断尾为其父母续命。
林林总总，都是些芝麻绿豆大点的事情，断尾浪费，不断又救不活人的那种。
“那你就断了？”般若惊讶。
“嗯。六根尾巴，不带思索的。”
玉夫心软，见不得旁人在自己面前哭，总是想方设法地帮助他们排忧解难。
所以，以他的性子，他也没办法接受般若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帮助自己恢复尾巴。
了解到这一点，般若便不觉得他的行为奇怪了。
“那还有一根呢？”
玉夫脸色一沉，没有回答。
般若又道：“你统共有九根尾巴，自断了六根，线下还剩半根，那还有一根呢？难不成凭空消失了不成？”
玉夫微微笑着，弯着眉毛看着般若，反问她：“那你又是为何法力全无，流落凡间的呢？”
玉夫知道般若不是凡人，那一头白发怕也是有故事的人。
他没有开口打探他人的隐私，也就代表自己不喜欢被他人挖掘过往。虽然很多过往，都是他自己聊出来的。
面对玉夫公子明显的不悦，般若没有刨根问底，又问道：“照你的说辞，你对这世间充满了爱，那你娶这么多姑娘回来做什么？他们可都有父母亲人，你就这样把她们娶回来，断了她们的红尘过往，当真能给她们好生活？”
“当然。”玉夫非常自信地点头：“我在娶她们之前，就让管家打探过，这些女子都是在家中不受宠爱，生活凄苦之人。否则她们也不会走投无路，到深山老林里来寻我。我既然接纳了她们，就会好好照顾她们下半生。”
“所以你看不上我，不是因为我丑？”
“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玉夫公子坦诚地回答：“并且，女孩子都是值得被喜欢和呵护的，虽然你眼睛有点小，嘴巴有点薄，额头也过于饱满，确实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我挑你，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不了解。要知道，我娶的一定是无家可归的女孩子，她们无路可走了。”
“那那些血呢？”
般若在血狱待了三百年，对血液十分敏感。她分明从他身上闻到了血腥味。
她不在乎玉夫公子说她丑，不仅因为他说的是实话，她现在确实就是丑。更因为外貌在她看来，已然不重要。
她已经没有在乎的那个人，旁人觉得长得好不好看，根本无所谓。
玉夫公子：“哦，那个啊……是我自己的血。”
“什么？”般若震惊：“你每晚去她们房里，不是喝她们的血，吃她们的肉吗？”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玉夫公子比般若更加惊讶，抚摸着自己还结着痂的半条尾巴，摇头叹道：“虽然一开始确实想，但我见她们年纪轻轻，什么都不图地嫁给了我，我没什么好回报给她们的，只能放弃。后来甚至不惜引自己的血，帮助她们获得快乐。”
“……”
般若彻底没话说了。
她曾经觉得自己悲天悯人，像个圣母。但是跟眼前的“圣父”比起来，还真是小菜一碟。
毕竟她的慈悲心只给一个人，而眼前这只傲娇又悲天悯人的山猫，却妄想拯救世界。
“我不是拯救世界，我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不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但是至少出现在我眼前的人们不会变得更糟。”
若是从前的般若听了这话，简直会感动得立刻把他邀进婆罗门，但现在她不会了。
首先，她失去了力量，自身都难保，还有什么资格去保旁人？
其次，她也没那么容易相信人了。
与这个世界的人相比，玉夫公子这样的“奇葩”太少了，简直好到让人觉得他很假的地步。
比从前的她还要假。
“那你怎么治疗自己的尾巴？”般若抬了抬眉毛，狐疑地问。
“用她们的眼泪。”
清纯少女的眼泪，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之一，旁人不懂珍惜，但是他懂。
他能感受到眼泪里最真挚的情谊，以此来修复自己的断尾。虽然过程缓慢，远不如鲜血来得快，但是只要尚在恢复，他不怕多熬些时日。
反正时间于他而言，没有期待的事情，没有失望的事情，于是时间也都几乎是禁止的。
他可以一直待在这个山洞里，日日夜夜陪着那些娇妻美眷。快乐赛神仙。
般若一开始还怀疑他话里的真假，但是经过连日的观察，她发现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之所以把姑娘们都关在房里，禁止她们交流，只是因为他怕她们聚集在一起，相互攀比，闹出内宅矛盾。于是索性将她们隔离，倒是闹不出乱子。
般若还发现，洞顶虽然是地位最高的，但她的房间却是最寒碜的。
那些姑娘的房间，虽然门都一样，但内里别有洞天。
玉夫公子往往架不住她们的枕边风，心情一好，就用自己的血肉化作山川湖海鲜花绿植送给她们，她们的房间里，别有桃源。
般若觉得很诡异。
若说他真对她们有情，又怎会娶那么多？
她不相信爱是可以分成好几份的。
若说他对她们无情，却又对她们予取予求，谁人看了都说不出一个不好来。
短短半月，般若的三观就被他给重建了。
这是一个集各种才华于一身的矛盾体，让她看不懂。
玉夫公子：“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世人以痛吻我，我报之以歌，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你喜欢就好。”
般若表面说是如此，但内心是波涛汹涌。她想起自己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原来落在旁人耳朵里，竟是如此的刺耳和可笑。
般若叹了口气，不再跟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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