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2/2）

“公子只对殿下有兴趣。”

侍女说完，小侍女彻底绝了心底念头。

在十夜宫中伺候的人，没有一个不对十夜忠心耿耿，五体拜服。

她们都很清楚，这世上纵有男人千千万，但十夜鬼王只有一个。旁人就算拥有了如他一般好看的皮囊，也不会拥有他那样的七窍玲珑心思。

他是全世界最独一无二又高不可攀的存在。如果袭臣公子心中只有殿下，那么她们决计没有勇气与殿下一争长短。同时也只能祝福。

所有人都知道，十夜和袭臣这一对主仆，从来就形影不离，密不可分。

袭臣进入内殿，径直打开了密室的大门。门内灯光幽暗，视野晦涩，入目所及，只见一片青碧。临近一看，方能看见四周的架子上皆铺着层层绿草，在黑暗中散发着荧火般的青芒，星星点点，柔软而微小。

“这已经是存活最久的一簇了。”看守密室的侍女指着密室正中，散发着青碧光芒的一盆荧草。但这一盆里的碧草虽然比旁的光芒茂盛，但绿芒也在逐渐消亡，与刚种下去的时候大不一样，空气里散发着一种腐烂而泯灭的死亡气味。

“这就是你们培育三百年来的成果？”袭臣目露凶光，狭长的眸子里，金色的瞳孔紧缩。是盛怒的前兆。

“公子饶命！”侍女赶忙跪下，磕头解释：“这一簇的原身本是般若的掌骨，除了日日用她的血液浇灌以外，甚至不惜用她的心头肉作肥料，但……依旧毫无用处。恕我直言，生机树不可复制，生机无法被培育。除非……”

侍女欲言又止，但袭臣却懒得与她兜圈子。

“除非什么？”袭臣冷斥。

“除非此人心中有生机，否则不论我们再是用心，‘生机’也只会一日日地消亡，终致颓败。”

“心有生机？”袭臣眉头紧促，若有所思。

“回公子的话，正是。”侍女恭敬回答。

“呵，如今她变成这副模样，怎么可能心有生机？”袭臣冷笑了一声，大步迈进里间，撩开了雪白的纱帘。

内庭中，一束月光从天井处照下，打在一口枯井之中。

井内，一不着片缕的女子披头散发坐在井中，右手吊在石壁的铁环之内，长发肮脏而打结，勉强才能遮住身体的些许部位。而她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血窟窿数不胜数，胸口处更是有一个碗大的伤口，能看见其中的森森白骨，以及涓涓流淌而出的血液。

袭臣站在井边向下望去，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那人还活着，却生不如死。

“你告诉我，这样的人，心中如何有生机？有希望？”袭臣面色冷若冰霜，整个人散发着阴郁和怒气。

侍女瑟缩发抖，静候下一步指示。

袭臣沉默半晌，最后看了井中人一眼，说：“杀了。另觅他法。”

“……是。”

侍女恭敬颔首，似乎松了一大口气。那解脱的神色，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井中人。

井中人双目怔忪，毫无神采，似乎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她已经以这副模样，在此处待了三百年。如今总算是可以一死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