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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妖宴佛国 第一夜 提线新娘 (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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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万八千年后,婆罗门第九万六千八百历,腊月二十九。人间,食滝(lóng)山,酉时。

新故交接,祭祀之月,夜晚来得格外早。黄昏一过,天色已经完全暗下,鹅毛般的大雪飘了一整天,房舍被大雪覆盖,天地间只剩一片银白。各家的孩子照旧拿了爆竹,在村头的老槐树下玩,没多久,却听一阵笳乐声从山那头传来。

村里的女人听见乐声,连忙将院子里的孩童赶回屋,不肯归家的索性被各家的嬷嬷婆子打横抱起,拿麻绳捆了扔在炕上,饶是如何哭闹也不放他们出去。挨家挨户大门紧闭,熄灭火烛。地上只余下陡峭的山势就着月色,在雪夜里投下无数张牙舞爪的暗影。

送亲的乐声由远及近,和着唢呐、笙钹、锣鼓一起,一下比一下喜庆,惹得村头的老槐树簌簌落下成堆的雪。两支穿着喜服的送亲队伍踏着白雪,从山的两面走来,穿过寂静无声的村道,最终在村尾的老祠堂汇合。

男人们身穿喜服,一手抬轿,一手持火把,在老主事的指挥下,将两顶大红花轿放置在祠堂口的桃木桩上固定。天地间只余下这些红,火光映衬下,呈现出妖丽色泽,在雪夜里分外刺眼。这乍看上去是一场喜事,但仔细瞧来,却发现他们之中没有一人的脸上带着笑容。整个过程无人说话,死气沉沉。

“铃铃……铃铃……”领头的老鳏一摇铜铃,笳乐声停下,花轿的轿帘自内掀起,两顶花轿内同时伸出了一只手。

指尖丹蔻,妖冶妩媚,同样细腻的肌肤,同样纤弱无骨。但,同样的毫无血色。

两个身穿殓衣的新娘头盖白布,缓缓走出,迈着僵硬的步伐走上台阶,进入祠堂。男人们绕开二人的脚步,从侧门进入。

祠堂内供奉着祖宗牌位,呈阶梯状,约有上千余位。祭台上摆放着各式祭品,从香烛冥钱金银箔,到花圈纸扎竖头灯,却无一样是人间所用之物。

两根银线一左一右拉扯着新娘,一拜天,二拜地,三拜祖宗。辞别相亲后,缓缓步入内堂。坐东朝西的后院外,地上架起高高的木塔,两口巨大的棺材悬停在空中,几乎与整座祭庙一般大小。除此之外,与一般棺椁不同的是,棺椁上的彩漆格外艳丽,乍看上去就像两顶血红的花轿。

身穿殓衣的新娘耷拉着头,穿过内堂,一步步迈上棺椁的台阶,走进棺椁,睡下。厚重的棺盖合上。一把纸钱洒向空中,乐手重新吹响唢呐,送亲队伍将二人一路从寺庙抬上了山巅。

“过年喽!”随着笳乐声渐行渐远,纷飞的纸钱落在雪地上,三名提线人摘nbsp;他们踩着纸钱,欢欢笑笑勾肩搭背地离开祠堂,却迎面撞上了一个少年。

“结、结束了?”癞小六目瞪口呆。

“结束了!”同是提线人的张二平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表现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明年我就跟阎叔说,让你单独带一组,我也退休享享清福!”

“我、我做了什么?”癞小六打战,一个极不好的预感让他从头凉到了脚底板。

村里统共四个提线人,每年婚礼两人一组,负责一个提线新娘。刘麻子重病不能起床,癞小六是临时被抓来顶包的。

第一次当提线人,他难免有些紧张,花轿到了庙里,他就忍不住肚子疼,趁人不注意溜进了茅房,一待就是老半天。等他提起裤子出来的时候,花轿走了不说,管事的老张哥还夸他做得好。简直不能理解。

张二平笑得合不拢嘴:“老黄家的丫头死了有几天了,尸身早都硬了,那有经验的刘麻子又生了重病,原本以为这次不好操作,没想到你表现得这么好!让那老黄家的丫头走得比另一个还稳,真给我长脸!”

“什……什么?!”

可他明明一直待在茅房里,什么都没有做啊!

癞小六吓得面无人色,还没来得及再说话,便两眼一抹黑,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到底是个孩子,经不住夸!”张二平啧啧叹气,同另外两人打着哈哈,抬着癞小六回了家。

与此同时,食滝山阴面的坟头上,刚入土的新娘缓缓睁开了眼睛。

“好饿啊……”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淹没在乒哩哐啷的笳乐声里,村民们浑然不觉,唱着古来流传的祝祷之歌:

“滝山苍苍,雪夜茫茫;

芳龄永继,仙寿恒昌……”

村民一边唱一边绕着坟头烧纸钱,临近午夜,才结束了滝村一年之末最重要的祭典。供完新娘,待明儿年三十守完岁,想必来年又将是风调雨顺的一年。

子时,寂静无声的墓穴里四角烛火未灭,两个石棺的其中一个里,突然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厚重的石棺被从里推开一条缝,勉强能容纳一人出入。

起先是苍白的手腕,紧接着是盖着殓衣的盖头,然后她撑着双臂,整个身子从里头一跃而起,跳出了棺椁。

盖头被她扯掉,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五官算不上美艳,但唇色殷红,在面无血色的对比下显得格外妖异。

“怎么什么吃的都没有……”女子四下看了一圈,不满地嘟囔。她发现祭祀食品没有一样是能吃的,全都是各色纸钱扎出来的!唯有角落里一盘瓜子,虽然是生的,但勉强能填个肚子。

“咔嚓、咔嚓”的声音回**在坟墓里。女子坐在棺椁上,一边跷着二郎腿嗑瓜子,一边打量着石室。

四周的墓穴约莫有三人高,极为宽广舒适,雕梁画栋,繁复异常。根本不是与世隔绝的村民可以修葺得出来的,倒像是上古时有什么王公贵戚留下的。年代久远,已经无从考究。

女子心中有了谱,把目光放在了边上的石棺上。

棺椁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来是已经死透透了。

她突然变得很好奇,不知道这棺椁墓室里头究竟有什么方法,可以做到如笳乐里所唱的那样,让死去的新娘“芳龄永继,仙寿恒昌”?

女子百无聊赖地坐等看戏,吃完最后一颗瓜子,扔了一地的瓜子皮,四角的蜡烛也在这一刻熄灭。

一阵阴风吹过,她脚边陪葬的纸扎突然动了一下手指。极为细微的动作,在黑暗来临前一刻,仍是没能逃过她的法眼。

伸手不见五指的墓穴里,女子抹黑踢了他一脚,纸扎哀叫一声:“别打!是我!”

“毣毣(ù)?”女子眯着眼睛,顺手从祭品台上扒拉下来一盏烛台,绑上殓衣盖头后点燃,石室内重又恢复了光亮。

“你怎么来了?”

“想姑姑了,就来了呗!”纸扎双眼弯成弦月,嘴角咧到耳后根,眼睛滴溜溜地来回转悠,在昏黄灯光下格外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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