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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智者千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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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殿门又吱呀一阵动换之后,殿中跟着灌进了一片寂静。

谢冉灌了口茶,偷眼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微低着头,眉宇间轻轻蹙起,外人或许看不出什么端倪,她却知道,此刻他心里指不定在如何生气。

气自己可能的百密一疏。

她想了想,小心的将两分调笑之意嵌进话里,伸腿过去踢了他一下,问道:“当时呇儿可是跟我说,这铺鱼你已经网干净了。现在怎么说?”

闻玄眼睛都没抬,出口声音发沉:“但愿是网干净了。……否则……”

他搭在矮案上的手渐渐成拳。

谢冉心疼的一皱眉,刻意拿出了一种既责备又宽纵的语气,道:“否则也是亡羊补牢。”

闻玄一怔。

她放柔了声音:“不算晚。”

他抬头去够她的目光,堪堪一对上,就见他眼里的沉冷都化作了无奈与心疼:“你还有心思安慰我?”他一叹,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宽你的心才好。”

她一怔,张了张嘴,跟着也笑了。

那可真是要多苦有多苦。

许久之后,她眸光微眯,远远的不知投放到哪儿去了,言辞中满是深切的疑惑:“你说可能吗?”

闻玄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谢冉顿了顿,继续说:“他就算是决意谋反,可借蒙阳之力、更甚者是直接同蒙阳勾结……”

当真如此,那就不单单是谋反了。

通敌卖国。

她摇了摇头,始终难以置信:“这未免……怎么可能呢……”

这不可能吗?

闻玄深深看了她半晌,冷不丁问了一句:“你知道什么是谋反?”

她愣了愣,转头不解的看着他。

什么是谋反?

这不是黄口小儿都知道的事吗?

闻玄却道:“出手不容有悔,成王败寇,死活之争,既然已经决心立意要担这个骂名了,那骂名再大一些,只要能加大胜算,又有什么是不行的呢?”

他越说,她的双眉便拧得越深,最后他话音落下,她跟着问道:“即便要与虎谋皮?”

他不假思索的一点头:“嗯,即便要与虎谋皮。”

他说完,握了握她的手,起身去外室取了一坛酒回来。

谢冉因他的一番话又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沉思,等反应过来时,转头一看,身边人那张俊美无方的面皮上已经浮上了一层薄红。

酒气清冽醇郁,她未尝便已知,当是一等一的烈酒。

眼中一动,她伸手过去,闻玄一顿,竟也将酒坛子递给了她。

谢冉拿在手中掂了掂,好家伙,已经没什么份量了。

她仰头一口灌尽,只觉口腔火辣,胃里早先有点东西垫着,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难过。酝酿半晌,她淡声问道:“你担心李承光?”

闻玄没说话,片刻,轻微的点了下头。

她眼中一柔,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这样的他十分招人喜欢,空了片刻方才着意安慰道:“放心吧,就算李承翊深陷其中,不管他是通敌还是谋反——抑或两者并有,都无妨。李承光战功赫赫,只要他毫不知情,皇上不会株连的。”

后一句话她说的没什么底气,但越说,她越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

闻玄……会担心李承光受到牵连吗?

果然,她还没想个分明,他便摇头道:“皇上会不会株连都无所谓。我总会保下他。”他顿了片刻,抬头看向谢冉,眸中泛着水光,隐隐还有些发红:“我之前跟你说的,承光和他们家大多数人关系都不好,唯有这个堂弟。”

谢冉此刻心里正是脆弱的时候,冷不丁看到这么个眼神、会了这么一番意,当即就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心疼他的慌张之感。

闻玄还在说:“他这个人本来就独,心里那点子温情少的可怜,这一回之后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她脑子里飞快的运作着,恨不得拿出一百二十分的智计去帮他解决心头的烦难。

别说,这么一想,还真被她捕捉到了什么。

“我听说他有一个儿子?”

闻玄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嗯,是有一个,李毕方。不过他不上心,我凡有出口教训他的时候全在此事上了。”

提起那个孩子,又勾起了他另一番话:“当初那孩子不知道是他跟谁生出来的,现在李氏的家谱上都没有其生母的出身、名讳。他不过是为子嗣世袭考虑,也为自己的家主之位做得稳当,对那个孩子他是半点良心也没有……”

说着,他摇了摇头,想灌酒,却发现已经没了,索性狠狠灌了口茶:“盼着那孩子能把他的心焐热是不大可能了。”

“那也未必。”

谢冉却忽然这样道。

他抬首看去,逢上她带着得意之色目光,一时有些恍惚。

她接着道:“呇儿没接回身边之前,你对他有什么感情啊?还不是一年到头只言片语也没有,李承光纵然是狼心……”

狗肺两个字被她及时收住了,噎了一下,她撇撇嘴:“……架不住时日长久,对亲儿子总能生出些感情吧?而且若说什么时候合适,眼下便是最适宜的。”

闻玄想了想,脑子还是很清醒的:“移情?”

谢冉一笑:“多少有点那意思,不过血脉相连的亲儿子,先天待起来便要比堂弟更亲一层,亲疏内外么,他心里总不可能半点感触都没有。”

常理的确是这个道理,可李承光他不是常人啊……

闻玄叹了口气,“他在军中呢。”

先不说别的,李承光人在军中,总不可能为了让他跟孩子培养感情,自己便将得力干将卸了职赶回故里罢?

谢冉略一思索,问道:“那孩子多大?”

“乾明十四年……今年五月已然满十一岁了。”

她有些吃惊:“你记得这样清楚?”

提及此话,闻玄笑了笑,也不知是感慨还是悲哀:“他爹只顾着将孩子抱回家去就当万事大吉了,我要不派人看顾着,李家但凡出得一两个如狼似虎之辈,也早把人吃的不剩骨头了。”

他眼里渐渐多了一道温和:“说起来,陇西距离北境颇近,往来方便,这孩子我偶尔也会去看看。有一年归帐时拐了个小弯儿去了趟长安侯府,我还替他老子陪他过了个生辰呢。”

谢冉听得直感叹:“哎呀呀,闻上将还真是有大仁大义,此等先人后己的精神……呇儿听到该多伤心呀?”

闻玄不咸不淡的睨了她一眼。

这表情落在眼里,她反倒是安心了不少,垂眸一笑之后,便道:“不过十一岁也够了,我十三岁都正经入帐了,一个男孩家,还是他李承光的儿子,没道理成日在陇西侯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过日子。”说着,她伶俐的眨了眨眼,道:“上将,您就做主吧?”

闻玄将她的话揣度了顷刻,心下决断另说,面上却是哼笑一声,道:“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这时候再弄个李氏子弟入帐,还是板上钉钉的长安侯世子,岂非明着跟紫寰宫对着干?”

谢冉扁扁嘴:“我又没说让你一手将人弄进去,我的意思是,你私下进言于兄长,由他下旨。”

而且,还要在李承翊的身份被揭露之后。

闻玄挑了挑眉,半晌笑道:“嗯,不错,这事我做有辱君之嫌,圣旨亲赐,那便是天子笼络人心之举,还能表现出皇上的大胸襟——这个时候,不说将李氏之子宣到京中,反而在北境尚无战事之时送到他父亲身边……说来,若是再顺带册个世子,啧啧,多有魄力!”

“不止如此啊!”谢冉起身灵活的一转,顷刻将自己送进了他怀里,勾着他的脖子道:“一个孩子没什么威胁力,你进言给皇上,说的又是为他增光添彩的话,他对你,自然也会有所动容,何乐而不为呢?”

近在咫尺,彼此呼吸相闻,闻玄眯着眼睛狠狠地看了她半晌,按着她的颈子把她压向自己。

对面人的眼神立刻就不对了。

谢冉满意的低笑着,却听他凑近了自己耳边,哑声说道:“很聪明。”

她听得高兴,便骄傲道:“再多夸两句。”

“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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