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两越独孤(五)(2/2)
她想了想,整理了一下用词,道:“我没记错的话,闻玄跟凌珣,是不是有旧恶?”
沈傲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微微一怔后,斟酌着开口:“紫宸府府规森严,末将不好背后语人是非。请将军见谅。”
谢冉一挑眉,也是意外他会这样回答。说来自从成婚之后,在紫宸府住的日子虽说也不算长,但却已经足够扭转她过往对这座府署的固有印象了,不过她还是时常会忘记,闻玄治下的规矩究竟有多正统森严。
略一思索,她便问:“是因为当年拜定北大将军的事?”
只需答句是非而已,总不算背后议论罢?
沈傲道:“位置只有一个,竞将之中难免有些冲突。”
谢冉乐了——不是觉得他好笑,更不是觉得紫宸府好笑,而是觉得过去的自己、以及现在都不明就里的世人好笑。
片刻,她盯着眼前人难以置信的感怀道:“我一直以为紫宸府的人都该是李承光那样的——或者说,是都该如同传闻中的李承光那样的,可现在一路看过来……”想起那个被传说妖魔的男人,她啧啧道:“连李承光都不尽然是李承光那样的,你们这些部将官署,还真是挺正的。”
虽然也知道李承光在世人传闻中的名声不大好——当然,他本人也确实配得上虎狼之心之类的评价,可沈傲此刻听谢冉这么说,还是有些好奇,想了想试探问道:“容末将好奇一句,过去您以为……李将军是什么样的?”
谢冉不答,讳莫如深的反问:“你相信存在有教养的豺狼虎豹吗?”
沈傲迷茫半晌,摇头。
谢冉深以为然:“过去我也不信。”
直到,她正面认识了李承光。
末了将这个话题一搁,她想了想,便又将话锋扭转回前言:“也就是说,他跟凌珣确实不睦……”
沈傲默认不语,只问:“您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起这个了?”
说起这个谢冉就心里发堵。
要说收拾不服的军将,她早好些年前就已经收拾出经验了,可是凌珣这人还不大一样。论公,这位她亲姨母所生的亲表哥除了心眼儿小点儿、人品差点儿之外,打起仗来却有不要命这么个优点,论逞凶斗狠,她过往所听所见过的人物里,除了李承光与霍其琛之外,还真没谁能胜过他的。尤其是在如今这种境况中,真真算得上是一副好手。如今西境正值用人之际,要她也将这人如其他那些不听话的部将一样发配回去,她倒也不是做不出来,只是私心里总觉得太可惜。
“本来我想拿凌珣跟他另换个副将的,不过突然想到这点……唉!烫手山芋,还是我自己揣着罢!”
她惆怅的一叹,那头沈傲眉目一挑,忖度片刻,却是笑了。
他说:“往后您不必忧心于此。”
谢冉疑惑的朝他看来。
他笑道:“战场之事,您且请下令就是。无论若何,凌副将,必然配合。”
两天之后,沈傲带着一颗请功的心回到南边大帐中,俨然已经没有能力去发现自己急速堕落的雄心壮志了。
“上将,这样的部署未免有些……急功近利。是不是调整一下,毕竟南越国力不弱,驱敌之策上,还当谋以万全,只要能退敌守土,哪怕多费些时日也是无妨的。”
“刘将军放心,闻玄谋的不是盐湖,将军只管率兵前去,只要不违背我的意思,我保证将军带出去多少人,就能带回来多少人。”
闻玄见沈傲回来,三两句话结束了布战,将诸将遣尽之后,支着一双眼睛就朝他盯过来。
沈傲压下心头惊战,连忙送上谢冉的亲笔书信,同时在主公眉飞色舞看着信的同时,更将这一回自己在主母面前变相美言的种种故事都一一道来,尤其是说到凌珣之事上时,更是绘声绘色,尽显背书天赋。
可话没说完,他就发现闻玄的目光的不大对。
心里咯噔一下。沈傲心道,难道此番在背后为主母解决凌珣这个大麻烦的事,自家主公原来并没想让主母知道?
不能吧……?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干过那种施恩不望报的事儿?过去教导自己做了好事儿就一定要变相让当事人知道的不正是这位主儿吗?沈傲现在都记得,那时候自己自乂燕边境回返,途径高密时顺手就带着随行的几个紫宸使帮廷尉府把犯了事还意欲潜逃高密太守一家擒了,当时奔着行善不欲人知的心情,他差人趁着月黑风高将犯臣送过去就走了,岂知回来将此事报禀之后,却被主上痛心疾首一顿的教训。
那时候闻玄说的是什么来着……?对了,他也真什么都说什么特别的,只是回头就将‘为善必为人知’这一点着令收录进了府训里,并且其下附若干小点,首当其冲的第一小点就是:为人知,却绝不能王婆卖瓜,具体要落实在‘变相’二字上。
于是沈傲觉得,此番通过自己这个第三方将主公为主母的关切筹谋告诉给后者知,回来之后那绝对是要被记上一功的。
可主公现在这惆怅的表情是怎么个意思?
他心里发虚,强撑脊背探问道:“您生气了?是……末将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