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冉冉（2/2）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说什么？”

闻玄给了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目光。

唔，代嫁这事儿？

谢冉撇撇嘴，道：“有什么可说的，蕤蕤对你又无情爱之心，我怎么能眼看着我妹妹所托非人，在不如意里过日子？”

“所以你就取而代之，甘愿‘代其受累’了？”他初识她的天真纯粹，不由宠溺的笑起，半晌才问：“你知道她对我没有情爱之心，那，你懂得什么是情爱吗？”

谢冉冷笑着瞥了他一眼，道：“你最好保佑我一辈子不懂。否则哪天我真看上别人，扔下你跑了，你紫宸上将的脸可就丢大发了。”

闻玄挑眉：“你就这么确定，能让你懂的情爱的人不会是我？”

“我能强忍着跟你一起过日子已经很难得了，你不要要求太多。”她说，顿了顿不知想些什么，半晌又道：“虽然现在我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但姑且看在算计我的那丫头的面子上，我尽量忍忍，至少在此事尘埃落定之前，我不跟你冲撞，还像早前‘齐鸣之战’时一样，同盟？”

她说着，转头看向他，竖起手掌，便要一击为誓。

可闻玄却出乎意料的愣住了。

——只这么短短片刻间，她竟然就洞悉了。

而且在洞悉自己为谢蕤算计之后，竟还能这样坦然，这样淡定，这样无所谓，这样不计较。

甚至还肯为着谢蕤的面子，忍了。

好奇怪的人。

谢冉不耐烦的撞了他一下。

闻玄回过神来，垂首一笑。

“你我的关系，不单单是‘同盟’二字道得尽的吧？”他缓缓握下那只悬在空中的手掌，谢冉撇了撇嘴，却没有将手撤回，只听他在耳边道：“夫人放心，自今日往后，无论尘世何等荆棘苦厄，为夫自当一心一意，为你护持。”

“少说这些鬼都不信的话，蕤蕤是怎么想的我不管，反正在你这里，绝对不会是因为看上我这个人了，方才设计出这么桩婚事的。”她震慑般的朝他投去一眼，说话却是轻描淡写：“你给我小心着点儿，我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他苦笑：“所以说你妹妹就算再怎么算计你，就都是可恕的，我这个做夫君的却是半点差池也不能容谅？”

“你算计我的时候，还不是我夫君啊。”

——千言万语，他没想到又是这么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想了想，他问：“那以后呢？”

谢冉不假思索：“你对得起我，我就对得起你。”

半刻后，身边传来一阵轻笑。

她蹙眉看向他：“你笑什么？”

闻玄敛了敛笑意，悠悠道：“只是想起某人大半夜翻我高墙，就为当面跟我说一句天道好轮回的佛偈——那夜的良辰美景，如今回首，当真恍若隔世啊！”

谢冉冷笑一声。

她云淡风轻的警告：“你别高兴得太早，倘若有朝一日让我得到确实的证据，证明昭明王兄的事的确是你在做局陷害，那我也一样会非常乐意往自己头上添一个大义灭亲的名头——守寡我也认了。”

闻玄笑赞：“你还真看得开。”

“废话，我要看得不够开，那会走到这一步？圣旨上纵然有漏洞给我钻，可这样的罪名轻易也不是好担的。我若不将生死置之度外，哪里又成全得了这样大的胆子？”

他心思一动，挑了挑眉，饶有深意道：“你有什么可怕的，反而该担心的人是我吧？”

谢冉一脸疑惑，摆明了是真没听懂：“什么意思？”

闻玄头一次感到如此力不从心。

片刻的对视后，他败下阵来，摇了摇头，无奈道：“……罢了。没什么，我就是好奇而已。不知道在天子不知情的情况下，娶了天子小妹，最大能是个什么罪名。”

谢冉打了个哈欠，起身就往床边走：“想这么多做什么？天塌下来也是早上的事了。你放心，这点义气我还是有的，晨起紫寰宫觐见，血海刀山我都陪你一起走！”

说这话时，她似乎刻意遗忘了这祸的直接制造者是谁。

可闻玄却无意追究。

那火红的身影，缥缈虚实，是真实的就在自己眼前。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忽然辟出一片浩然的开阔。

微然一颔首，水红的唇边笑意深深，他说：“好啊。”

时间实在太晚了，白天又忙了一日，她此刻困倦的不行，连换下衣服的力气都不爱使，就想直接躺**睡死过去，“唔……过不了几个时辰就是一场恶战了，早点睡吧。”

奈何，那一床的桂圆莲子还铺的满满的，她蹙眉，回首招呼道：“你还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过来帮我把这些撒帐清了好睡觉啊！唔……”

闻玄又是一愣。

天知道，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在榻上安睡的准备了。

就这样，与她共枕躺在同一张**时，睁眼看着头顶繁丽的承尘，他还是有些云里雾里。

就算是和衣而卧，也太过出乎意料。

“冉冉，”

“冉冉……”

幽暗的龙凤烛火中，她被叫魂儿般的呼唤弄得头疼，抬腿踹了他一脚：“没完了是不是？有话说话，没话闭嘴。”

闻玄便不再说话，只是唇边的弧度却是久久未散。

没多久，他还是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冉冉。”

极轻的声响，原本，也只是叫来自己开心的。

“嗯。”

——夜色里，她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