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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红尘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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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也跟着冷笑起来:“我对地首没有你那般感兴趣,你们要争,随你们争去。”

“哦,看来司空大人还是不放弃贺北淮。难呐。你别步步为营到了最后,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也好过见你不人不鬼的样子。”

“你……”

“好了。”面具男出声制止:“大计未成,何必争一时的口舌之快。此命格虽难得,但我观测天数,另有此命格者早已降生于世,我四人之愿必不会落空,且先着眼于这一人吧。后续之事,还需合力筹谋。”

陈书和宋衍不再争论,各退了一步。

“先拿出你的诚意,让我们看看真假,再言后话。”

陈书一语落定,那面具男也不作推辞,从袖中掏出一个针包展开,取出其中一根长银针,走近时月。他觑准时月头顶的百会穴,一针落下。只见时月眉间倏然一紧,重重闷哼了一记。

一场幻境便自此展开来。

那是走马观花的前半生,淮山之上,云笙谷里,曾经的一幕幕嬉笑怒骂都活灵活现的重见了天日。

那是时月幼年之时,体弱多病,隔三差五便会发高热,夜难安寝。那会儿贺北淮便常常整宿整宿地抱着她,坐在案前挑灯夜读,看的全是医书。

时月又看见,她七岁时,和贺北淮在山中捕虎的场景。彼时时月听见山林里的虎啸,吓得浑身颤抖,面无血色。她问贺北淮打算怎么捉虎,贺北淮说,需要一个诱饵。

时月看看周围:诱饵在哪?

贺北淮就看着她:这不是带了个肉团子吗?

当场吓得时月汪汪大哭。她的哭声引来一头刚生过虎仔的母虎,不等时月反应过来,贺北淮已经持剑跳下了树梢头。

说起来,时月徒手撕猛虎的自信,估摸就是这年贺北淮传染给她的。

后来,这头母虎便被他们圈养起来。也不知贺北淮是用了什么法子,总能弄到些虎奶给时月调理身子。时月年纪小,只觉得贺北淮厉害到无所不能,如今幻境里回忆,她才想起,其实那一年贺北淮每每去弄了虎奶,都会先换衣裳,再去给时月温奶。时月也总是能有意无意地嗅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定然是受了很多伤,却从来不言明。他总是在笑,在打趣。

想来,时月长到这个年纪,总能插科打诨地笑说任何苦楚,便也是受了他的影响。

再后来,时月在山林里找到了那几只没了娘的小虎崽,她把虎崽抱回来送到母虎的身边。她总和小虎崽玩在一块儿,那母虎大抵就阴差阳错把时月也当成了虎崽,让时月喝了大半年的虎奶。

及至那几只虎放回山林后,时月的身子才真正好了起来。

岁月飞逝,南越的油菜花田,热闹坊间的糖葫芦,诸多鲜明的颜色,都在时月眼中一闪而过。

快活到恣意潇洒的日子算起来本有十来年,于幻境中,却好像不足一瞬。渐渐的,鲜明的色彩变得晦暗,好像乌云笼罩在天地间,总也无法散去。所有的转折,就出现在时月破了三悟阵那一年。

她赶去岐山救贺北淮,她明知晓是她中计,往鬼门关走了一趟,可不知怎地,这幻境里,她来迟一步,看着贺北淮身死在西梁大军的万箭穿心之下。

然后,接踵而来的,便是各种与现实相反的虚景。

那万千人命修起来的驰道上,铺满了白骨,贺北淮横尸其上。那泰安河面,飘着数不清的尸体,贺北淮踏尸体过江,缓缓沉入江中。

还有那红雪之中,刑场之上,刀光晃花了时月的眼,一缕被割断的头发随劲风扬上九天,贺北淮脖颈一抹血色,跪在刑台,重重垂下了头。

一场场生死阻隔,演的是贺北淮的尽头末路,要的是时月的命。

她无惧世间荆棘,却最怕用尽全力走到终点,她带不了贺北淮回家。若她大奸大恶,尚可恨天下人,可她心性如此,贺北淮死了,那便是死了,她无人能恨,无人可恨。

这才是最让人无能为力的地方,只剩下……

槁木死灰。

正如乙未年九月二十二的那个秋分之日,她送给贺北淮的定情秋裤上,其实有个荷包。倘使那时贺北淮收了那条秋裤,某一日翻开荷包一看,就能看到时月别扭的针脚绣了一句话——

树死一半,犹可活。

心死一半,不可活。

某年某月,她自第一次动心之日起,她就想,她这辈子,都是要与贺北淮同生共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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