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书房夜话（2/2）

老太爷抬眼看着沈忠，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抬步走到窗前，双手一推，打开窗户，看向天空，深吸一口气：“你小子也来给我打马虎眼，这么多年了，看我明天饶不了你。”

沈忠苦笑一声，哪家主子的心思会让个下人猜透的。

老太爷眨了眨眼睛，把泪意眨回，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个戎马一生的老人，先后丧子丧妻老年之时，又失去了最疼爱的孙子，十几年过去，只要接触到一点有关于过往的事物，那些回忆就能像潮水般涌来，让人窒息。

片刻后，老太爷的声音再度响起，沈忠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

“我只是——想起了剑秋。”

“老爷打算做什么？”

老太爷冷叱一声：“我能做什么，只是不想让丫头步上他爹的后尘罢了。”

沈忠突然气愤起来：“难道朝廷还没有放弃对您的监视吗，难道要我们沈家后继无人，像陈家一样绝后才甘心吗？真是无道昏……”

“住口，老太爷转过身来，怒气大涨，走到沈忠身边，低声道：“不要命了，这种话也说得出来，小心隔墙有耳”他突然声音大了起来：“我沈家世代忠良，为大燕为皇上誓死守卫边疆，怎能因为人员伤亡而心存怨怼，我平日的教导忘了吗，明天去军营跑二十圈。”

沈忠嘴巴张了张，还要再说，老太爷一个利眼过去，沈忠嗫嚅了一下嘴巴，缓缓低下头，拱手道是。

老太爷松了一口气，道：“阿忠，你要知道，我活着，才能保住沈家，只有找到可以保住沈家的继承人，我才能去地下见惠娘。”

沈忠抬手擦去泪滴，看向这个自己服侍了一辈子的主子，昏黄的烛光下，他脸上的皱纹越发深刻，锦衣华服也掩不住日渐苍老的身躯，稀稀落落的白发在头顶绑成一个圆髻。

在这个夜里，显得越发的老了，只是他白天的意气风发，总让人会忽略掉他已经八十有余了，不再是以前敌人闻风丧胆的定国大将军了，为了保护家人，这个老人还在透支着不多的生命。

沈忠此时突然很庆幸蓝桥不是一个深闺弱质，而是一个历经风雨，心狠手辣，指挥若定的人物，这样将军也可以歇歇了，沈家的家主是一介女辈也是没关系的。

想到这里，子时就要过了，沈忠看着天色道：“老爷，已过子时，您应该歇息了。”

老太爷摆摆手，又坐到书桌前，淡淡道：“不急，阿忠，坐在那里，陪老头子等一会儿吧。”

沈忠不知道要等什么，一贯的服从却也没让他问出来，坐在书桌另一边的椅子上，两人默默等着，书房一时无话。

蓝桥深夜归来，已是子时过半，陪了沈谨清一会儿，待他睡着才回来了。

她转身向门外走去，刚跨出门口，身形微微一顿，朝门外一侧隐隐看了一眼，遂按照来时的路，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