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别君华-大结局上（1/2）

荆南的四月，早已入春，可是面前的人，仍是一身厚重的玄黑色铠甲，俊眉朗目，濯耀似月光侵袭。

“武陵王殿下？”

“云麾将军？”

西陵琅长眉入鬓，冷眼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

眼前人微微一笑：“阿斐有话同你说，我不便叨扰。”

自己的妻子会见旧情郎，他温润笑着，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这样的气定神闲，真是像极了一个人。

西陵琅自觉无话可说，抬脚便要走，却被喊住。

“二弟，你我许久未见，一句话说完就要走？”

西陵琅猛地停住脚步，抚平了气息，再回头看着他，“西陵晔，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的，世人并不知道。

南齐的武陵王殿下，是西陵琅的堂哥，西陵晔。

当然他如今，有了另一个名字，凌晔。

这个故事要从十六年前说起。

十六年前，西夏皇帝李长陵年满二十，刚过弱冠之年，便要亲政。

可当时西夏的朝政，已经被长公主李长宁把持多年。

皇帝想推行新政，一直被长公主否决。

更有甚者，说长公主不愿意放权，是想将皇位留给自己的儿子，衍宁郡王李琅。

当年长宁公主大婚，驸马西陵衍入赘王室，二人所生的儿子，由先太后做主，赐了“李”姓。

后来长宁公主被夺权，幽禁冷宫，西陵一族满门被屠，西夏王室天翻地覆。

十六年过去，这世上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西陵琅就是当年长宁公主的儿子——李琅。

冯保保曾经多次派人，去西夏查找西陵琅的身世来历，一直没有结果。

那是因为在西夏，被屠尽的西陵一族中，从头至尾都没有一个叫“西陵琅”的孩子。

有的只是西夏王室起居注中的书页一角：

明德十一年春，长宁长公主病逝于昭台宫，厚葬入思陵。

同年秋，长宁长公主之子，衍宁郡王李琅，死于风寒，帝悲痛不已，随后陪葬入思陵。

.......

凌晔走过来，伸出手想去拍堂弟的肩膀，却被他挡了过去。

“听说你的夜毒治好了，真好。叔父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你感受开心。”

西陵琅看着面前的堂兄，眼中讥诮的意味，不言而喻。

“凌晔，当年西陵一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父亲拼死护送你出夏国，你才有今天的一切。”

“西陵一族满门被屠的时候，你说你势单力孤，无法为家族尽力，我也从未怪过你。”

“但是这些年来，你在南齐高官厚禄，拥兵自重的时候，可有想过清明时节，回去给列祖列宗上一柱香。”

“你没有。你为了撇清跟永安西陵氏的关系，为了在南齐站稳脚跟，无所不用其极。”

“你这样的人，说忘恩负义，都是轻的。”

任何人听到这样一番指控，都无法平静下来。

可凌晔面容未改，只嘴角下沉，漠然道：“你说的都没错。”

“我父亲早亡，我自小在叔父膝下长大。叔父待我，有如亲子。但是我却在他死的时候，不敢回去给他收尸，甚至不敢在清明时节上柱香。”

“我知道你和你母亲被幽禁在宫里，我也不敢做什么。”

“你后来来到齐国，改姓西陵。那个时候我已经小有成就，封了爵位，但我怕别人起疑心，从不敢和你多说一句话。”

“我甚至还庆幸，你长得像你母亲，而我长得像父亲，我们并不相像。”

“我这样的哥哥，算什么哥哥....”

.....

那一年西陵琅从烟岚山下来，来南齐投奔堂哥西陵晔，却被告知他不在府中，还被门卫打了二十板子。

那个时候，其实西陵琅隐隐约约就懂了，这世间的人情冷暖。

只有自己变强大了，才有资格谈论亲情。

不过十一岁的少年终究未扬翅，还没有长成坚强的雄鹰，心里不免觉得委屈。

他一个人坐在武陵郡的大街上，一直到深夜，又饿又冻，西陵晔才来找他。

西陵晔跟他说了很多很多自己的不易，西陵琅只记住他眼中的惊惧，心中什么都明白了。

于是第二日，他毅然决然地离开武陵郡，去到建康。

他要去挣自己的一片天地，他要凭借自己的努力，为家族报仇，也为自己报仇。

所以，如今的雄鹰，已经不需要什么哥哥了。

“凌晔，我对你无话可说。”

“只是我还想警告一句，如今你已经不姓西陵，以后青史留名也罢，乱臣贼子也罢，不许你再提及我们西陵氏。”

西陵琅剑指着凌晔的鼻子，冷道：“你要是敢染指我们西陵一族的名声，别怪我翻脸无情，新仇旧恨一起算。”

凌晔沉默着，眼神茫然地撤退了好几步，喃喃道：

“你带兵灭了西夏，手刃李长陵，为西陵一族报仇雪恨。列祖列宗泉下有知，必定感念你。像我这样的不孝子孙，有自知之明，绝不敢染指家族门楣。”

西陵琅斜了他一眼，收剑，转身就走。

凌晔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永远，心中着急，喊道：“你和公主....”是否还有未了之事...

西陵琅停也未停，背影挺拔，声音淡漠之极：“你们夫妻两个的事，与老子何干？”

长风呼啸而过，他的背影就那样没在了夜色中，永久消失了。

新安七年四月初六，乔淑妃诞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举国欢庆。

冯保保也抄完了最后一卷佛经，亦是满脸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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