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螳螂扑蝉(2/2)
龙溪神医却摇摇头,道:“没什么不同,我回来救人,不过是为了还情。”
玄一法师笑得慈眉善目,平和道:“结善缘,得善果。师弟当年与观音山大当家结了善缘,善果如今报到了他的后人身上。善哉,善哉!”
龙溪先生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玄一法师,道:“师兄难道不是对宝华郡主,格外的慈悲。”
玄一法师捻了捻手中的佛珠,声轻如风:“故人英年早逝,我又是爱操心的命,总要多替他照看一二。”
龙溪神医不置可否的笑道:“师兄阅遍万卷佛法,可曾见过佛祖也会偏爱一人。”
玄一法师微微蹙眉,朝向西方,虔诚拜道:“是弟子修行太浅,我佛慈悲。”
深山古刹,落日余晖。
冯保保身单影薄地坐在停云台上,沉默了一整个下午,无人敢前去打扰。
龙溪先生下山前,特意来跟她拜别,并告诉她一件事情。
“夜毒以松子蛊入药,而松子蛊也好,金月蛊也好,只有西境天山之阴才有。”
之前沈柯说过,最近一次听说夜毒的踪迹,是在南齐的一个术士手上。她就以为,夜毒是西陵琅在南齐种下的。但西陵琅亲自说,夜毒在他体内已有十一年之久。
十一年前,西陵琅还未进入南齐,那么他中毒之地,便是,坐拥天山的西夏了。
在他进入南齐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小小年纪竟被人种下夜毒这样恶毒的毒药。
“在思考什么,思考了一整个下午。”西陵琅将一件蓝靛色织金云锦披风,为她轻轻系上。
感知到一阵暖潮袭来,冯保保有些不适应,用手微微捂住胸口,垂首敛目一笑,却是什么都没说。
西陵琅望着这样的冯保保,突觉心底空落落的,仿佛什么都抓不住。
她曾经,欺他,诓他,骗他,辱他,甚至,也想过要他的命。
他都知道。
夜幕深处,四下无人之际,他也曾设想过,若有一日,他逃出牢笼,重握权柄,必定要将昔日之辱,百倍千倍的讨还回来。
可是她却帮他解了夜毒,这个困扰他十余年之久的夙疾。
不管承不承认,她的恩情,他也受了。
“郡主,又救了我一命。”
冯保保怔怔的转过身去,继续望向停云台下的青山和落日,平静道:“龙溪先生救你,是因为阿匪的祖父,曾经救过他。良缘善果,因果循环,所以,是阿匪救的你。”
“郡主是要我记得张家的恩,来日相见,多留三分情面。”闻弦音知雅意,西陵琅素来是个聪明人。
“那便如郡主所愿,张家的恩,我记着,郡主的恩,我也记着。”
他声音素来清冽冷沉,只是今日,多了一份明朗,少了一份冷沉。
冯保保陡然抬眸,望向他眼底,欲言又止的蠕动嘴唇,慢慢道:“但愿西陵将军,记住今日的承诺。”
她无法确定,事情的最后结局,只愿能少一份杀戮,便少一份。
西陵琅定定地看着她的脸庞,夕阳地余晖映照在她身上,像是渡了一层薄薄的金边,绮丽辉煌,闪耀得不似尘间。
突然想起,百姓之间的传言,大魏的宝华郡主,命格极贵,不仅出身天皇贵胄,更是佛前诞生子,光华盛大,世间独有。
可是那如画的眉眼上,总晕染着一层淡淡的忧伤,是本不该属于她的印记。
尊贵如宝华郡主,也有求而不得?
想起一人的脸庞,西陵琅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萧君白。
宝华郡主一生求而不得之人——萧君白。
“我们回去吧。”冯保保侧过身来,低声道。
“郡主,难道不想问,我为什么会中夜毒吗?”西陵琅突然开口,音色清厉。
冯保保不明白他要说什么,只怔怔的望着他,道:“我以为西陵君不会愿意,再提起当年的事。”
这件事,是她一直在查的,但她没想到,西陵琅会主动提起。
西陵琅注视她良久,似笑非笑道:“不是我不愿说,而是郡主不愿问。郡主心里,真正在乎的,从始至终,只有萧君白一人吧。”
“.......”
一句话,精准刺激到冯保保的敏感神经,大脑轰隆一响,直愣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夕阳的金光,在他背后闪耀,有那么一瞬间,冯保保甚至看不清西陵琅的脸庞,却能清晰感知到他眼内扫过来的凉意。
前世,他亦说过一模一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