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匪(1/2)
柳渊澄蜷缩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仿若半睡半醒的胚胎,回到了一种蒙昧混沌的原始状态。她几乎是一动不动,所有狱卒送来的饭菜都被晾在一旁,几只秃毛的老鼠正欢快地享用“美食”。
她的手受刑之后肿胀如球,根本无法吃喝,原以为就要这样一点一点耗尽生命的能量,可没想到,仅仅只过了一天,狱卒就来送断头饭了。她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一点硬成坨的米饭,几根青黄相接的菜叶,简单至极,根本没有传言中的那么丰盛。也许她犯下的“罪行”真的是天怒人怨,连最后一顿饭都不让她吃好。
不过也无所谓了,她早已心死,根本不想碰那些饭菜,扫了一眼又阖上双眸,可忽然铛的一声刺耳巨响,就像在她脆弱的心脏上狠狠一敲,几乎穿破了她的耳膜,吓得她惊恐地抽搐了一下。
狱卒手里拿着一根铁棒,在手腕粗的链条上反复敲击:“陛下圣谕,重犯柳渊澄,明日游街行刑。”
柳渊澄闻言,眼神里的惊骇很快褪去,转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嘴角渐渐浮起一个苦涩的浅笑。
要解脱了。
她只希望这一次,她魂飞魄散也好,重归轮回也好,就是不要再重复这怎么也过不好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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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按照锦衣卫的规矩,柳渊澄很早就被带离了牢房,套上厚重的枷锁和脚镣就被扔进了一个粗木囚车中。
天刚亮,囚车就缓缓驶出了诏狱,开进了京城的街道。时辰尚早,北方的早春清晨仍是寒意料峭,惨淡的浓雾紧锁京城,却不影响天京城的百姓早早就严阵以待,只为能在这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犯”身上踩上一脚,出口恶气。
囚车一出,就像一块石头掉入水中,瞬间被疯狂地卷入海底。百姓们积攒许久的怨恨和不满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女阎罗,下地狱!”声浪一阵高过一阵,人们抄起手中的烂菜、石块甚至碎瓦片,劈头盖脸地向囚车扔去。柳渊澄想躲避,想低头,想遮住脸,可一大块木枷卡在脖子上,根本无法动弹,她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被动地承受万民的唾骂和诅咒。
道路上挤满了人,囚车前行十分艰难,开道的锦衣卫拼命维持秩序,却根本阻挡不了民众每个人都想上来踩一脚的愤怒。从黎明到正午,囚车绕着京城的主要街道极慢极慢地走了一圈,整整三个时辰,柳渊澄耳畔的辱骂从未停止过。
从开始的绝望痛苦到后来的心哀如死,她渐渐将灵魂抽离出身体,进入入定的状态,仿佛圆寂前的老僧。
接近正午,雾气虽转淡,但仍然固执地笼罩在京城上方。日色无光,凛风猎猎,但现场的气氛在囚车驶入刑场的那一刻,达到了**。人们把刑场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呼喊着咆哮着怒吼着,引颈期盼“女阎罗”人头落地,只有她飞溅的鲜血才能让这种疯狂的群体情绪得到彻底的宣泄。
刑场前方搭了一个高台,王路昆身穿一身飞鱼服,安坐在监斩官的位置上。他俯视一圈鼎沸的人群,在疯狂的气氛中站起身,厉声道:“押解犯人入场!”
囚车停下来了,数名锦衣卫上前,用枪棒将柳渊澄团团围住,押着她走向刑场。柳渊澄僵坐许久,又没有饮食,身上早就没了力气,一步一步走得很费力。
王路昆从监刑台上拿起一卷黄纸,朗声宣读:“犯人柳渊澄私造地牢,谋人性命,制毒犯科,贻害万民,按律斩。”
人群旋即爆发出震天的呼喊。而在风暴的中心,柳渊澄却置若罔闻,她专心看着脚下的路,每一步依旧迈得很小心很缓慢。
看着她迟钝瘦削的身影,王路昆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决定再往火上浇把油,便尖声道:“犯人柳渊澄,时辰到了,你还不走快点?怎么,还端着你官家小姐的派头,在这纤纤作细步呢?”
他话音一落,人们才“发现”——原来柳渊澄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不仅摆臭架子,更是苟延残喘,妄图拖延时间在这个世界再活得久一点。
而她是个恶贯满盈的毒妇,她根本不配再多呼吸一口空气!
人群的愤怒在这一刻被引爆了,一个中年男子一马当先,率先突破了官府的封锁线,飞奔到刑场之上,一把推开围住柳渊澄的锦衣卫,冲到她面前,抬手就是一拳。
“女阎罗,你害死了我儿子,我要生啖你肉!”说着,他就咬牙切齿地扑将过来,好在锦衣卫反应迅速,一声断喝,杀威棒就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将男子紧紧控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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