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诚(2/2)
这锁是父母留给她的唯一一件遗物,她轻轻抚了抚锁面的凹纹,又想起他救她于水火的往事,不禁微微动容,轻声道:“谢谢。”
“柳小姐,不必言谢,这两年多,是我亏欠于你。现在,我便将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你。”孔聿黎一脸正色,慢慢说道,“德庆十五年,我中探花后,结识了几名同科进士。其中有一人叫王路昆的,经常找我畅谈,我私以为与他志气相投,便常常一起出来游玩。一日,他邀我去喝酒,我没多想,却不料竟是去郁兰茶坊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席间他叫来了几个伎子,我浑身不自在,一直告诉他们我有未婚妻,可他们却笑话我不识床笫之乐…我起身要离开,却被王路昆拦下了,他开始一杯一杯灌我,直到我醉得不省人事,被拖进了房间,后来就…”
他停了下来,小心地观察柳渊澄的脸色,见她始终面无表情,只好继续道:“事后我大受刺激,病了许久,我觉得这事不清不白的,以后没办法在新婚之夜面对你,故而不愿去提亲。过了月余,我爹又逼着我上柳府,结果却很快听说了你的传闻。对不起,当时我伤心欲绝,没有去探究此事的真假…这两件事,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结,后来我爹也替我找过其他人家,我都拒绝了,原本我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子的…”
柳渊澄脸色依旧淡淡的,只是眼睫颤了一下,好像一滴雨水落在池塘中**起的微微涟漪。她嘴唇微动,道:“所以你和王路昆,便是因为郁兰茶坊的事情闹僵的?”
“不完全是,那件事之后我才知道,他暗地里已经投靠了王显,而王显想拉拢孔家却始终不成,因此王路昆才假意与我接近,一方面想找孔家的把柄,另一方面想通过男女之事让我沉沦上瘾,但他们不知道我对你早已情根深种…”
“情根深种?”
“是真的,柳小姐,你送给我的每一份礼物,我都好好保存着,你写给我的信,一字一句我都可以背出来。你也许不知道,边关的生活枯燥无趣,我常常读着你的信才能入睡…”
他说得诚挚而笃定,一双曜黑的星目定在柳渊澄的身上,可她听着却不免尴尬,轻咳一声,坐得离他更远了一些,道:“这个不必说了,接着说之前的事情吧。”
“好,事后我跟他们就彻底闹掰了,我和王路昆、孔家和王显所有的矛盾也全都翻到了明面上。我入朝后数次弹劾王显,因而被罢官,但我心有不甘,便化名沈明隐居到临溪,打算暗中收集王显的证据,寻机再次上谏,就在事情有所突破的时候,就发生了中元节的事情,后面你就都知道了。”
“那你又是何时知道我的身份的?”
“为了挖出六角暗器的秘密,我回京去找我大伯,无意间在房间里看到了你送我的《东坡诗抄》,我一读就看到了那个减笔避讳的‘溪’字,加上之前收到的匿名信,便联想到了你的身上,后来我去柳府和郁兰茶坊求证过,当日与我在一起的,确是你无疑。”
柳渊澄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从天京城回来之后,在言语上行动上就像变了个人,原来他那时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那你为何要瞒着我那么久?”
“我…唉,都是我的错。当时在郊外的山洞中,你受了那么大刺激,我根本不敢把此事说出来。后来也始终没有合适的时机,我总是担心,怕你知道真相就会带着非非离我而去,越怕越不知该怎么坦白,故而一拖就拖了这么久。”
柳渊澄十分冷静地看着他,淡淡道:“你拖着不说,就是想让我先爱上你,等我对你也有意了,就不舍得轻易离开你,对不对?”
孔聿黎的心思就这么被径直戳破,脸上霎时飞上一道绯光,红到了耳根,他期期艾艾地想解释:“额,澄儿,其实…”
话刚出口,柳渊澄飞出的眼刀子扫在他脸上,他立马改了口,道:“好好,我不叫了。其实我反思自己,这两年多来,我做错了三件事。一来,你爹和我爹是密友,你我从小就定了亲,可在你出事之后,我对你不信任,未曾辨别谣言的真伪,听说你失踪之后,更没有花功夫去寻找。二来,在临溪遇到你后,总把自己摆得高高在上,数次错怪于你,还声讨你不该有所隐瞒,殊不知在当时我们不过萍水相逢,谁也没有义务对谁敞开心扉。三来,在知道你的身份后没有及时向你坦诚,还让你在外白白受了那么多气那么多苦。柳小姐,对不起。”
柳渊澄听着,突然回想起木婆婆的话——“谁又没有秘密呢”。她微微一叹,想到自己也曾为了生存隐瞒身世,故也不能强求别人太多,于是她缓缓道:“郁兰茶坊那件事情,你亦是受害者。我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我这两年的遭遇再怎么怪也怪不到你。而且,在你不知道我身份的时候,也对我有恩,所以,我并未怨恨你。”
孔聿黎大喜过望,嘴角一下就扬了起来:“那…你已经不生我气了?那我们…”
柳渊澄垂下眼帘,轻轻摇了摇头:“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要再考虑一下。”
孔聿黎点头如捣蒜,连连道:“没关系没关系,我理解,你想一想,不论多久我都愿意等着你。”
【小凌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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