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二胎（一）（2/2）

毛小慧的脸皱成了个包子。莫婕说得这些难处她当然也在脑子里反反复复预演过，只不过在郭文鑫对于这孩子的欣喜中都化为泡影，她根本难以说出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去说这个问题。

良久，毛小慧才深深叹了口气。

“莫婕，你和我一起长大的，我家那些破事你也都知道。我爸妈就不靠谱，他们有手有脚的，可四十岁下岗后就什么活也不干了，每个月就靠拿低保过活，每天就是做发财梦等拆迁。郭文鑫他妈说的话不好听，可有些话她也没说错，原来她是指望娶个本地姑娘能省心，没想着我娘家钱也没有、人有没有，隔三岔五还能惹出麻烦来，就我们这本地人，结果婚房还靠人家卖房子凑出来的。你说我这怎么有底气？我是知道再添个孩子困难，可是郭文鑫和他妈都这么心心念念的……”毛小慧摸了摸腹部，轻轻蹙起了眉说道，“再加上我也舍不得这血缘，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既然你也知道都靠你婆婆，以后少埋怨点就是了——”

毛小慧苦笑了下，“莫婕啊，就算我爸妈再怎么不靠谱，我也是他们手心里捧着疼过来的姑娘，我知道我有些小脾气，可是我也嫁给郭文鑫后也尽量克制了，可实在是有些话不中听，我也向来不是个能压得住话的人，难免就会起个冲突啊！你说我能怎么办呢？”

莫婕摸了摸毛小慧的小卷发，想着婚前的毛小慧就是个大大咧咧、无忧无虑的姑娘，一个月到手八千块工资她往往分分钟就花在口红、包包和衣服上了，然后又苦着脸找自个儿借钱还信用卡，自己总是让她别这么消费主义，至少学着多存点钱或者想办法考出个CPA来从出纳转到会计，或者再去混个大所多赚点钱，可毛小慧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如她所说，到底也是捧着疼过来的姑娘，又生得可可爱爱、漂漂亮亮，怎么会想着提早为自己三十岁后的人生买单呢？

“小慧，我早劝过你的，我们两人都是没家底的，所以更应该为着三十后的日子想——”

毛小慧摸着鼻子眼睛，把鼻涕眼泪揉得一团糟，“莫婕，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都这样了啊——”

莫婕是又好气又好笑，只能从包里揉了餐巾纸给她，“小慧，那会儿郭文鑫追你我就挺不看好的，我说他是外地人，又是寡母——”

毛小慧抽泣着还不忘说了句：“我说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封建，这话连我妈都没这么说！”

莫婕叹了口气，心说如果你妈能为你考虑这些怎么会让你在婆家这么举步维艰呢？但她这会儿也知道说这些都没意义，就只说道：“小慧，如果换做别人，我都不想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但就是因为你，我不想让你以后活得更累——”

“我知道。”毛小慧揉皱了一张餐巾纸。

前头的号都已经叫完，莫婕和毛小慧同时抬头看了看屏幕上出现的名字，两人对望了一眼，莫婕几乎是无声地问：“小慧，你想怎么办？”

毛小慧紧紧握着莫婕的手腕，好似在这摇摇欲坠的人生里，她是自己唯一的倚靠，在莫婕凝定的眼神里，她仿佛也获得了力量，于是扶着腰缓缓站起身，正要往医生房间里走去，突然间一声惶急的男声：“小慧！”在这医院略微嘈杂的环境里，仍然让人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