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玉坠（2/2）

或许是知道这一走就有很久不能回来，部里特地给了他一些时间，让他处理一下私人事务。而谢疏桐的选择，是回了趟林城。

因为出差，他没赶得上跟鹿迦临走前一起回林城见鹿宁烨，所以这次回去，他先去见了准岳父，然后才回了自己家。很难得的，父亲谢仰这段时间都在家里，谢疏桐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工作不忙，还是得知自己即将驻外，特意腾出空来回家见他。

对于这个儿子，谢仰其实没有任何不放心的，哪怕他还不满二十五岁。可见了面之后，还是有一种不舍充盈心头，让他有些感伤。

“去了，保重身体，好好工作。”在儿子面前向来口拙，饶是有满心的话想说，最后吐出来的，也就这两句。谢仰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又补充了句，“身体是第一位的，不光是为你自己，也是为了小迦。”

“我知道。”谢疏桐说着，甚至还笑了下。他现在在父亲面前已经自然很多了，甚至已经懂得如何不动声色地为他递话，打圆场，让他在自己面前不再那么拘束。也许，这也是这几年历练的好处吧，当然，也少不了鹿迦的“教育”。

谢仰哪里看不出来呢，眼眶随之陡然一热，为掩饰自己的失态，他低下头，从一旁一开始就放在手边的盒子里，取出两个小盒。打开一看，是一对玉坠。

“这是我今年八月的时候请人挑选的玉打的，没想到这三个月试验耽搁那么久，所以上星期才拿到手里。一个是观音一个是佛，送到佛光寺静明师父那里请高僧开过光的，也算是求个吉利吧。拿回去吧，观音你留下，剩下一个玉佛寄去给小迦。你们俩人一人一个带在身上，保个平安。”实则谢仰撒了谎，这对玉坠他今年九月初就拿到了，后来静明师父将它们供在佛前念了九九八十一天《地藏菩萨本愿经》才寄还给他。静明知道，这是他为即将奔赴异国的儿子和准儿媳求的，所以在念经的时候，可以说是全部身心都投入进去了，虔诚地让人动容。只是，她不让谢仰把这些告诉孩子们，所以他只能撒谎。

谢疏桐没想到父亲还准备了这个，清俊的脸庞上有些许动容。男戴观音女带佛，他是不信这个的。只是这其中包含了父亲和母亲的深深情意，他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你去见过我妈了？”在谢仰面前，谢疏桐还是以“妈”来称呼隋希明。这个叫法，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变了。

“没去。”谢仰说，“现在快递这么方便，我寄过去的。”

谢仰说着笑了下，似乎还挺为自己成功跟上了时代潮流高兴。但谢疏桐心里却清楚得很，他是怕给母亲增加心理负担。或许在他还小的时候，谢仰因为忙于工作，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好父亲。但对于隋希明来说，他绝对是一个好丈夫。上大学之前他读《鸠摩罗什传》，里面提到这位高僧的母亲耆婆为了出家供奉佛陀，不吃不喝绝食六天才征得丈夫的同意，答应让她剃发出家。然而他的父亲，只在沙发上枯坐了一夜就答应了，甚至还主动提出——“儿子的思想工作，我来做”。所以也因为此，在一开始，他心里是恨父亲的，恨他为何如此“决绝”。

只是现在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源于他对母亲深深的爱。

“爸——”谢疏桐忽然唤谢仰，“妈已经出家这么些年了，走之前也是跟您离了婚的，所以您如果有合适的——”

他想劝他再婚！

谢仰没想到儿子忽然提起这个，吃了一惊后，摇了摇头。

“不找了，都这个岁数了。而且——”谢仰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笑了下，“你妈妈离开我了，但我——实在离不开她。现在这样我还能在心里偷偷地想想她，若是真的再娶了，我可就没这个资格了，否则不仅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后来人。”

“就这样吧。”谢仰一锤定音，不想再提这件事。

谢疏桐没有再劝他。他知道这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种爱，哪怕得不到回应，只要还能想着她念着她，就已经足够幸福。而他之所以知道的这些清楚，是因为他就处在这样的爱当中，体会着这样的幸福。所以，他又怎么可能去勉强自己的父亲？

“好。”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