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前路崎岖(2/2)
朱高炽接过奏折,随手翻开一本。张谦的字迹清瘦,却字字带刺:“…… 曾毅至贵州,强推官市,夺土司私市之利;迫苗民垦荒,违祖宗之法。今西南怨声载道,恐生民变,望殿下罢曾毅之职,复土司旧制,以安民心……”
“复旧制?” 朱高炽冷笑出声,笑声在殿内回荡,竟让随从都打了个寒颤。他当然明白这些弹劾背后的门道 —— 张谦是杨应龙的远房表亲,李敬的岳父在水西有盐井,这些人看似为 “民心” 发声,实则是为土司站台,想把曾毅这颗钉子拔掉。
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春风裹着花香涌进来,拂在脸上暖融融的,可朱高炽的心却像浸在冰水里。他想起父皇朱棣当年靖难时,面对的是李景隆的数十万大军,刀枪相向,明刀明枪;可如今西南的较量,没有战场,没有硝烟,却比真刀真枪更凶险 —— 土司们用 “祖宗规矩” 当盾牌,用 “民心” 当武器,想让朝廷的新政在软磨硬泡中流产,最后只能承认他们的 “土皇帝” 地位。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朝廷退回去?” 朱高炽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以为几句‘山神降罪’,几个地痞,几桩‘意外’,就能把流官吓走?”
他突然转身,目光扫过案上的密奏与弹劾折,原本温和的眉眼间,透出几分凌厉。去年在北平推行 “军户垦荒” 时,也有人反对,说 “军户只知打仗,不懂种地”,可最后呢?那些反对的人,看着军户们种出的麦子堆成山,也只能闭了嘴。西南的土司,不过是换了种法子反对罢了。
“传曾毅的信。” 朱高炽走到案前,拿起朱笔,“告诉他,别慌。地痞闹事,就调卫所兵护着官市,抓住一个,审出背后指使者,当众杖毙;寨老阻拦垦荒,就找那些受土司欺压的苗民,给他们分田、免粮,让他们自己站出来说话;至于‘意外’,让他派锦衣卫的人去查,查出来是谁干的,不管是土司还是头人,先把人抓了,再奏报朝廷!”
随从刚要应声,又被朱高炽叫住。
“还有,” 他顿了顿,笔尖在纸上顿出个墨点,“给都察院的张谦、李敬传句话,就说本王知道他们与土司有牵扯。再敢弹劾曾毅,本王就请父皇下旨,查他们的家产,看看他们的银子,是不是都来自西南的盐井、铜矿!”
随从躬身退下,殿内又恢复了安静。朱高炽重新拿起曾毅的密奏,目光落在 “官市萧条” 四个字上。他突然想起父皇在松江府搞的特区,那里的商铺鳞次栉比,百姓争相买卖,若是把松江的法子搬到西南,是不是能破了土司的私市垄断?
窗外的杨柳枝又晃了晃,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朱高炽知道,西南的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土司们玩软的,他就用更软的法子 —— 用田、用粮、用实惠,把民心拉到朝廷这边;土司们玩阴的,他就用更硬的手段 —— 用律法、用军队、用锦衣卫,把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都摆到明面上。
“想跟朝廷比耐心?” 朱高炽将密奏折好,放回木匣,“那就比一比,看看是你们的‘祖宗规矩’硬,还是朝廷的江山社稷硬。”
殿外传来内侍的通报,说是户部尚书夏原吉求见,要商议西南的粮饷调配。朱高炽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殿门。春风吹在脸上,他却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必须赢,不仅为了父皇的嘱托,更为了大明的万里江山,再也不能有一块土地,游离在朝廷的政令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