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李健向李母出柜（2/2）

李母告诉李健，她知道，很多话没办法对父母讲，可父母永远是最爱他的那个人，她不管别人家里父母与子女的关系是什么样儿的，在她家，她希望她能是李健的避风港，她不想儿子在外忍辱，在她面前还要小心翼翼地演戏，她不想让儿子戴着脚镣前行，她更不希望那脚镣是她亲手给他戴上的，她说，他的出生已经给她带来了太多的欢乐，甚至是他给她的是生命的意义，所以，无论他如何，在她这里理应被理解，没有二话可说。

李母一番话说完，眼前这三个孩子都泪眼婆娑。欧阳青想念那模糊的母亲的脸，白落雁更加思念与她此生不复相见的父母，而李健，他从未觉得母亲如此伟大，他总是想象着母亲崩溃甚至与他断绝母子关系的那一幕，这一瞬，他原谅了宇哥，打心底里原谅了宇哥，因为他要比他幸运得多得多，他甚至不需要勇敢，他只需要往前走一步，余下的九十九步父母早已替他走完了，他们就在他面前等待着他，张开双臂等待着他扑进他们温暖的怀抱。

李健开始擦眼泪，他回到了小时候，就那么撒娇地喊了一声，“妈！”

李健终于鼓起了勇气，对母亲说出了那个藏在他心里多年的秘密，他说他从小学起就知道自己跟别的男孩子不一样，他喜欢跟女孩子一起玩儿，后来他渐渐长大了，上初中后他有了暗恋的男孩子，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那时候他不懂，他只觉得他自己是个变态，他因此而饱受折磨，他不敢跟任何人说，上高中时，他把所有的情绪都埋藏在心底，他努力学习，他只能努力学习，他怕他变态的事情被大家知道，也怕被父母知道，他只有靠那些努力学习的日日夜夜才能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可他天生脑袋没那么灵光，所以他更加努力，所以他才执意放弃弹琴、画画这些课外班，每当他考试成绩有进步时，父母都会露出笑容，他觉得他的努力是值得的。高三毕业的时候，他们班的一个女同学主动跟他示好，他躲闪，他害怕，后来那个女同学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她说她喜欢女孩子，她觉得他可能喜欢男孩子，那时候他才突然发现，他不是彻彻底底的异类，还有很多人跟他一样，他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他终于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再后来，他上了大学，他才知道跟他一样的人有很多很多，他们中有好人有坏人，他是普通人，那时他才敢正视自己，他才开始接受自己，而他人生的前二十年一直是在恐惧和躲藏中度过的。

李母听儿子讲了这些，心如刀绞，她怨恨她自己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儿子这么多年都活在地狱中，她却全然不知，只顾着跟人炫耀有个懂事儿听话的好儿子，只顾着乐在其中。李母泪流满面，她为自己擦眼泪也为儿子擦眼泪。

李健继续说，他上大学时交了人生的第一个男朋友，那时候他还不够好，不够自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那样做，在恐惧和懦弱中，他被第一个男朋友甩了。后来他又交过几个男朋友，就如他说的，有好人，也有骗子，他伤心过，失望过也曾怀疑过自己，为此努力改变自己过，也一度抑郁不能自拔过，总之后来他认识了宇哥，他以为宇哥会和他一起抵抗这个世界里的冰冷，但是宇哥还是半路逃跑了。不过他说，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他以为他生命中最可怕的一幕会是面对父母的情景，他觉得那时候他将被永远抛弃，他总是梦到这个场景，醒来后久久不能平静。他哭中带笑地说，“妈，谢谢你，我没想到你可以接受这样的我，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李母伸手给儿子擦去眼泪，她说她谢谢他愿意跟她分享自己的秘密，她对不起他，她让他承受了这么多的煎熬，她说她会永远爱他，而这句话，她从未跟他说过。她说，“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什么人都有，永远不要觉得你自己是个怪人，只要你不害人，就把胸膛挺起来，堂堂正正、坦坦荡荡，没有什么可丢人的。”李健听了妈妈的话再次哭起来，一旁的欧阳青和白落雁也早已泣不成声，他们为他们的好朋友感到高兴，他们知道从此以后，李健可以无所畏惧地活着了，而这是他们都希望看到的，也希望得到的。

李母起身走到桌子对面，抚摸了几下李健的头，李健因为疼痛而缩了一下脖子，但李母仍没停下，她说儿子长头发还是蛮好看的，李健只能忍着疼痛不敢作声，李母说，“这个假发不错。”说着她一下子就把李健的假发拿掉了，露出李健那阴阳头，一半脑袋有头发一半脑袋因为缝针而被剃掉了，李健见状嘿嘿一笑，几个人哭着哭着也就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后来李母又跟李健说了许多话，也跟欧阳青和白落雁说了许多话，她说她感谢他们俩能一直陪着李健，她说她心疼他们，她愿意当他们的妈妈，她希望他们几个可以一辈子这样要好，“一辈子能有一两个知心的朋友，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你们仨一定要珍惜，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破坏了这份感情，而只要你们心在一处，就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那天李健懂了，与其说是羡慕，他那时有些嫉妒白落雁和欧阳青，他不该那样，因为不是他快乐他才能为他们感到高兴，而是他们幸福，他才会幸福，人与人都可以是彼此的港湾，都可以是彼此的救难所，就看如何选择。

有智慧的人选择把身边人看成可以给自己送一根救命稻草的那个人，而很多人把身边人当成压垮自己的众多雪花中的一片，你我也许是前者，也许是后者，可白落雁身边一定有后者，而梁晨鱼一定要查清楚那个人是谁，他不允许有人伤害他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