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成为上帝之手(2/2)
不知不觉,两人默默喝了大半瓶白酒,不仅身体暖了起来,神经也跳跃了起来,世人爱酒,总归有其因果,平时被自己潜意识管控得很严格的意识,总会在酒酣耳热之际退到暗处,接着潜意识才能登场。白落雁打开了话匣子,她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这短短一年内经历的事情都倾吐了出来,她还是不长记性,还是那么容易就对人敞开心扉,但这次她喝酒之前就知道,她不会再犯什么错了。
“你是被爱滋养长大的,你没问题的,再给自己个机会。父母给你的爱永远不会消失的,就算他们不在你身边了,但他们永远在你心里,这会支持你走下去。你父母把你生得很好,未来的日子,大胆点儿,别被世间的条条框框束缚住,大胆去追寻,你可以的。”那男人很醉了,但他很真诚地说。男人打心底里羡慕白落雁,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
男人的话说到了白落雁的痛处,她需要这样的肯定。
“那你呢?”白落雁也醉了。“你为什么难过?你为什么要放弃?能再给自己个机会吗?”
我跟你不一样。男人停了停,“我这毒深入骨髓了。”男人很亢奋,声音越来越大,吼叫着说,“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掌控自己,更没法掌控别人。”男人又想了想,“反正你就是可以!你活下去试试,你试一试呀,你是个正常人呀!不像我,我不是个正常人,我是个变态,我好不了了。我忍受不了自己,我活着会害了身边人,你不一样啊,你不一样,你不一样。你一定要试试,去试试。”男人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什么叫正常人?什么叫不是正常人?我能掌控自己吗?我能控制得了什么发生什么不发生吗?我也控制不了啊。”说完白落雁大哭,对着一个陌生人,她反而哭出了内心积压已久的苦楚,哭出了自己内心的恐惧,她喃喃地说,“我害怕,我以后怎么办,我自己要怎么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太害怕了。”她哭了好一会儿,男人只能默默地喝酒,一口接一口,因为他自己也认为,这个世界令人恐惧到骨子里,他也害怕,他害怕他那不受控制的情绪,他害怕他那不受控制的大脑,他最怕他有可能伤人于无形。
白落雁哭着哭着擦了擦眼睛,她猛然意识到,她也要劝男人试着走下去,她不该这样灰暗,她不该这样丧气,“你也试试,什么掌控不掌控,控制不控制,控制不了就不控制,都放弃,什么都放弃。”
两个人一下子沉默了,他们是那么急于摆脱自己的困境,又那么急于拯救对方,人们眼里的世界始终是自己的内心,他们的内心此刻是那样脆弱而没有依靠,所以他们终究是没有底气的。
他们看见的彼此终究是自己,他们其实也想活下去。
两个人继续喝酒,两个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他们放起了欢快的音乐,他们要给苦涩的人生配上最动感的背景音;他们唱起了歌儿,他们跳起了舞,他们的脸上有笑容,仿佛这个世界里只剩下他们两个陌生人。
女孩儿大喊,“你到底什么病?你得绝症了吗?”
男孩儿也大喊,“对,绝症!在这里,在这里!”男孩儿拍了拍头,又用力拍了拍胸口。
女孩儿喊,“没关系,是人都有病!…你一定有很多很多钱!你知道多少人整天为钱挣扎着,有钱人有病,没钱人也有病,大家都有病,都有病!”女孩儿哈哈大笑。
男孩儿喊,“对,我有很多很多钱,多到花不完!大家都有病!”男孩儿也大笑。
女孩儿喊,“这个世界真有意思!”
晨光熹微,两个人从酒醉到酒醒,空气冷了又热热了又冷,两人一会儿亢奋一会儿忧郁。
“要不我们做个伴,一起跳下去。”白落雁平静地说,她看了一眼那宽阔的、冰冷的河,“要不我们做个伴儿,一起活下去,你选!”
男人恢复了神志,他沉思了好一会儿,俩人静静地看着被朝霞染红的河面。
“今天的日出也很漂亮。”白落雁又补了一句。
男人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名片,他又拿出一支笔,他在名片背后写了几个字:有求必应。他把名片递给白落雁,“活下去,我知道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你一定可以,但真的有困难,拿这张名片来找我。”男人很真诚。
白落雁接过名片看了一下那分量极重的四个字,那四个字儿工整有力,她郑重地、小心翼翼地把它装进了带拉链的衣兜里。她跟男人借了一张名片,她在上面也写了几个字:把生活当个游戏,对自己真诚,在世界里冒险,我们都有病,你不要怕,有缘再会!白落雁。她把名片递给男人,男人带着笑意仔细地看了那些布满整个名片的、肆意飞扬的字儿,他也郑重地、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了钱夹里。
他们既是写给对方,也在写给自己,他们既在拯救另一个灵魂,也在拯救自己那颗破碎的心。
太阳爬出了地平线,火红火红的,两人起身一起望向天边,多么美艳又壮阔。在这多情的清晨,女孩儿和男孩儿告别,男孩儿先伸出了手,女孩儿也伸出手,两人的手心传递着彼此最美好的祝福。女孩儿转身离开,她频频回头,频频挥手,男孩儿站在原地目送女孩儿的离开,他也频频挥手,女孩儿不知道自己要前往何处,男孩儿也不知道如何应对未来,但女孩儿决定勇敢起来,男孩儿也决定多爱自己一些。他们再次成为陌生人,但他们会在心底永远为彼此祈祷,他们的心里永远多了一份光和爱,既是新生的开始,也将是最美丽的结局。
如果人生有结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