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春日宴（2/2）

“犬子为国征战多年，身上旧伤累累，常年不得安歇。如今能有片刻安宁，卸下重担，在家中侍奉长辈，享受天伦之乐，乃是陛下体恤功臣，降下的天恩。臣妇心中，唯有感恩，何来不好受一说？”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点明了谢怀瑾过往的赫赫战功，又将削权这件难堪事，巧妙地转化为陛下恩典，堵死了皇后所有可能继续发难的后路。

皇后脸上那温婉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结成冰。

她没想到，这个秦婉，竟还是块如此难啃的硬骨头。

一击不成，旁边的长乐公主轩辕晴早已按捺不住。

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地钉在沈思薇身上。

上次在宫中结下的梁子，她可还记恨着呢！

轩辕晴冷哼一声，转向沈思薇，故意扬高了声音，嗤笑道：“谢少夫人今日这身打扮，可真是素净雅致啊。看来，正如母后所言，谢将军闲赋在家，这府里的用度，也跟着紧缩了不少吧？”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极力压抑的窃笑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思薇那身湖蓝色的宫装上。

这套衣裳，料子是上等的云锦，做工也极为精致，但相较于在场其他贵女们满头珠翠、衣衫上恨不得用金线绣满凤凰牡丹的浮华，确实显得素净了许多。

谢夫人的脸色微微一沉，正要开口。

沈思薇却不着痕迹地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而后，她上前一步，迎着轩辕晴挑衅的目光，微微一笑，那笑容清浅，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

“回公主殿下的话。”她的声音清清泠泠。

“夫君常教导臣妇，我大梁边关将士，尚在冰天雪地中浴血奋战，以血肉之躯筑我朝屏障。我等身为家眷，身处安乐，自当勤俭自持，感念将士之不易，为国分忧。”

她的话锋，陡然一转，目光直视着轩辕晴，那眼神，清亮得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对方的浅薄与无知。

“不若公主殿下，生于富贵，金枝玉叶，自然不知这民间疾苦，边关凶险。在公主殿下眼中，或许只有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方为体面。但在臣妇与夫君看来，心忧家国，方是最大的体面。”

“你！”

轩辕晴被这一番话说得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一下，谁还敢说她穿得寒酸？

谁说了，谁就是不懂体恤边关将士，谁就是心中没有家国！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谁也戴不起！

周围的窃笑声戛然而止。

那些方才还等着看笑话的贵女们，此刻纷纷低下头，生怕被牵连进去。

轩辕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思薇的鼻子，正要发作，将她拿下治罪。

就在这时——

“太后娘娘驾到——！”

殿外，传来内侍高亢尖细的唱喏声，瞬间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满园的喧嚣，顷刻间化为乌有。

众人皆是一惊，连忙转身，朝着入口的方向跪了下去。

只见太后娘娘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缓缓走入殿中。

她今日穿了一身暗紫色的福寿团纹常服，虽未刻意打扮，但那份久居上位的威严，却让人不敢直视。

全场立刻安静下来，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