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2)
宫琰煜摇头,用小刷子刷着表盘上的铜锈:“不用,这样挺好。”他指着掉数字的地方,“这里以前贴过张小贴纸,是我小时候画的小猫,后来掉了,母亲就没再补,说‘有个缺口才像过日子’。”
可可大概是待腻了,跳上沙发,把宫琰煜搭在靠背上的外套扒到地上,踩着外套打了个滚。高雅把猫抱起来,外套口袋里掉出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几颗备用的电池,是上次买了想换给闹钟的。
“正好用上。”她把电池递过去,宫琰煜接过,塞进闹钟背面的槽里,咔嗒一声卡紧。他把零件一个个装回去,动作越来越快,齿轮咬合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支细碎的金属圆舞曲。
最后盖上外壳时,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铜片,形状像片玉兰花瓣,小心地贴在掉数字的地方。“上次修钢琴时剩下的边角料,”他指尖摸着花瓣边缘,“补个缺口。”
闹钟被放在茶几中央,上了发条后,指针慢慢转动起来,“滴答、滴答”,声音不算清脆,却带着种踏实的厚重感,像老人在慢慢说着话。阳光照在黄铜外壳上,玉兰花瓣的铜片闪着光,和表盘上的光斑混在一起。
“这下不用怕睡过头了。”高雅靠在沙发上,听着闹钟的声音,突然觉得这声响里藏着些什么——是母亲叫醒孩子的清晨,是齿轮转动的年月,是此刻两人并肩坐着的安稳。
宫琰煜拿起那个装零件的小盒子,放进抽屉最里面:“等它再走十年,我们就给它换个新发条。”他侧头看她,眼里的光和闹钟的指针一起,慢慢走着,不慌不忙。
午后的阳光把客厅晒得暖洋洋的,高雅坐在沙发上,手里缠着一团浅灰色的毛线,线轴在膝头慢慢转,像个小小的陀螺。宫琰煜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翻着本旧杂志,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是去年秋天捡的。
“帮我绕一下线?”高雅举起毛线团,线缠得有点乱,像团没睡醒的云。宫琰煜放下杂志,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接过线的一头,手腕一转,毛线就在他手里绕成个整齐的球,动作比她熟练多了。
“母亲教的?”她看着他指尖翻飞的毛线,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嗯,”他把绕好的线球递过来,指尖沾着点毛线的绒毛,“她说男孩子学这个不丢人,能静下心。”他顿了顿,看着她手里的棒针,“织什么?围巾?”
“给煤球织个小窝垫。”高雅拿起棒针,起了几针,针脚歪歪扭扭的,“它总爱趴在地板上,凉得很。”
煤球像是听懂了,从猫爬架上跳下来,蹲在她脚边,尾巴扫过毛线团,线球滚到沙发底下,带着几针织好的毛线拖了过去。“你看它,”高雅笑着去够线球,胳膊肘碰到宫琰煜的膝盖,“还没织好就想霸占。”
他伸手把线球勾出来,毛线已经缠上了几根猫毛,像撒了点黑色的星星。“重新绕一下吧。”他把线球拆开,重新绕,这次绕得更紧了些,“母亲以前给猫织窝,总在毛线里掺点旧棉絮,说这样暖和。”
高雅从针线篮里翻出块旧棉布,是宫母手札里包着的,上面绣着半朵玉兰。她把棉布撕成小块,塞进毛线里,棒针穿过时,带着点鼓鼓的质感。“这样煤球睡在里面,就像裹着。”
宫琰煜看着她低头织毛线的样子,阳光落在她发顶,绒毛看得清清楚楚。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蹲在码头喂猫,头发也是这样被风吹得有点乱,手里拿着包猫粮,眼睛亮得像有星星。那时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这样坐在家里,看她给猫织窝垫。
“对了,”高雅突然想起什么,“昨天福管家说,张爷爷家的母猫生了一窝小猫,问我们要不要再养一只。”
宫琰煜的指尖顿了顿,看着脚边挤在一起打盹的可可和煤球,还有趴在窗台上的星子:“不了吧,”他笑了笑,“这几只已经够热闹了。”
毛线团在两人手里慢慢变小,棒针上的窝垫渐渐有了形状,像个小小的方形面包。高雅织错了几针,拆了重织,线头掉在地上,被可可当成玩具,用爪子扒着玩,缠了满爪子的线,像戴了副白色的手套。
“别动,”宫琰煜把可可抱起来,小心地解它爪子上的线,“等会儿把线吞下去就麻烦了。”他的指尖很稳,解开一个结又一个结,像在解开时光里的小疙瘩。
夕阳把毛线染成了金红色,窝垫终于织好了,边缘有点歪,却透着股认真的暖意。高雅把窝垫放在煤球常趴的角落,煤球立刻跳进去,蜷成个黑团,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尾巴尖还露在外面,轻轻扫着地板。
宫琰煜收拾着散落的毛线,把线轴放进篮子里。高雅靠在他肩上,听着煤球的呼噜声,和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突然觉得,日子就该这样——有绕不完的毛线,解不开的猫爪结,和一个愿意陪你慢慢耗着的人,不用急,也不用赶,像手里的毛线团,慢慢转,总会织出想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