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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墨韵流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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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竹简书的样稿送了来。二十片竹简用蓝染棉绳串起,每片都刻着首诗,正面是璞玉与碧玉的旧作,背面是这次展览征集的新句。最末一片留白处,刻着株并蒂的荷梅,梅枝缠着竹,荷茎绕着石,像把所有的牵挂都编在了一起。沐荷用朱砂给荷瓣上色时,指尖的温度竟让竹纹里的紫斑微微发亮,像碧玉当年的胭脂渗进了竹的血脉,再也分不开。

雪停那日,诗滢轩的门被轻轻叩响。是潇湘书院那个穿校服的男生,脸颊冻得通红,怀里紧紧抱着个竹编盒。盒里是他仿写的《潇湘竹枝词》,字迹虽稚嫩,却在“荷”字的捺脚处带着点弯钩,像从璞玉的笔锋里偷学的巧劲。“山长说我的诗能刻进竹简。”他说话时呵出白汽,眼里的光却比炭盆里的火星还亮,“我想请您看看,这字里有没有潇湘的雨味,有没有岳麓山的竹影。”

沐荷翻开他的诗稿,其中有句“竹笔写尽三冬雪,不及梅香一缕春”,墨迹未干,纸页边缘还沾着点银杏叶的碎末。她忽然想起在书院天井里,孩子们用手指描“荷”字的模样,原来文字的传承从不是刻意模仿,是像竹笋顶破冻土那样,带着自己的劲往上长,带着自己的香往外溢。

临风取过那支紫斑竹笔,在男生的诗稿旁添了句:“新枝更比旧枝劲,一脉书香满潇湘。”笔尖的朱砂落在“湘”字的三点水上,像滴雪水融在了诗里,漾开圈淡淡的红。男生捧着诗稿反复摩挲,忽然抬头笑:“我知道了,文字不是刻在竹上的,是种在心里的。就像这湘妃竹,紫斑是心里的故事,刻痕是新添的念想。”

送男生出门时,院角的梅树正落着最后一片雪。沐荷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手里的竹简书忽然轻轻颤动,竹简间的绳结松了又紧,像在调整呼吸。她忽然明白,所谓“诗脉相传”,不过是让璞玉的竹笔、碧玉的银簪、男生的铅笔,在时光里接力,让每个字都带着雪的清、竹的韧、梅的暖,往更远的春天去,往更热闹的人间去。

暮色漫进画室时,临风将竹简书放进特制的木匣,匣底铺着那片银杏叶与梅瓣。炭盆里的竹炭渐渐成灰,却在余温中透出点青,像潇湘的竹影还在跳动,像两世的笔墨还在呼吸。沐荷翻开《诗脉新篇》,在拓片的空白处写下:“雪落无声,墨香有痕,所谓传承,不过是前人为后人温着砚,后人替前人续着诗。不必问诗有多远,只要还有人在写,它就会自己长腿,往该去的地方去。”

案头的青铜镜映着雪后的月光,镜里的人影与拓片上的诗刻重叠,像璞玉与碧玉正隔着百年的雪,看着他们笔下的新句微微颔首。沐荷忽然听见风铃又响了,这次不是风动,是竹简书里的字在轻轻念诗,念给檐下的雪听,念给院角的梅听,念给所有等着春暖花开的人听。

晨光漫进诗滢轩时,第一缕阳光落在竹简书的留白处,将那株并蒂荷梅照得透亮。沐荷发现荷瓣的朱砂里,竟映出潇湘书院的飞檐,而梅枝的墨色中,藏着诗滢轩的窗棂,像两地的月光在字里结了盟,再也拆不散。她知道,这故事还远没到结局——只要还有人在雪夜呵着气写诗,在竹上刻字,在心里种字,那脉书香就会永远流下去,像岳麓山的竹,一节一节往上攀;像诗滢轩的梅,一岁一岁报春信,生生不息,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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