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墨韵流芳(1/2)
立冬的雪落得轻悄,像谁抖落了满筐的柳絮,无声无息漫过诗滢轩的黛瓦。檐下那串湘竹风铃裹着薄雪,风过时叮咚作响,清越得像是从潇湘的烟雨里飘来的。沐荷正用去年从岳麓山带回的竹炭煨火,炭盆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得案头那本《诗脉新篇》封面泛着暖光。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已干透,叶脉在光下像幅微型的潇湘地图,叶尖的缺口处,不知何时粘了片细小的梅瓣,是清晨从院角梅树落下来的,还带着点未融的雪粒。
“书院寄来的拓片。”临风抖落肩头的雪,绛色披风上的雪花簌簌落在青砖地,转眼便化成了水痕。他将卷成筒的宣纸凑近炭盆边烘着,竹炭的烟火气混着陈年墨香漫开来,“老山长说,那株千年银杏的树根下,掘出块清代的石板。工人原本要将它当成废料清走,却在冲洗时发现了诗刻,竟与我们在雨里对的句子分毫不差。”
沐荷解开拓片的蓝布绳时,宣纸在暖意里渐渐舒展。“潇湘雨歇竹含烟,两世诗心一脉连”十六个字嵌在青石板的纹路里,笔画间的冰裂纹与天池水胆玉的裂痕如出一辙,只是被岁月磨得温润,像谁用掌心焐了百年。拓片的边缘粘着点湿润的黄褐,是银杏树根的泥土,凑近了闻,竟带着《潇湘诗韵》里那片干荷的清苦,混着雪水的凛冽,像把整个岳麓山的冬都裹了进来。
案头的青铜镜忽然蒙上层水汽,像是被炭盆的暖意熏出了雾。镜面的雾汽里缓缓浮出半阙词:“竹影摇窗,梅香入梦,墨痕犹带潇湘冻。”字迹柔婉如碧玉当年的簪花小楷,却在“冻”字的点画处多了点朱砂,像雪地里骤然开出的红梅,艳得人心头发颤。沐荷想起在书院讲案上看见的“荷梅相伴”,忽然明白这不是偶然——两世的笔墨原是在雪天里相认,用彼此的温度融化了时光的冰。
“你看这石板的背面。”临风翻过拓片,背面用朱砂补了行蝇头小楷:“光绪二十六年冬,雪夜与君论诗,见石有灵,遂刻此句。”落款是个极小的“碧”字,旁边压着个指印,指腹的纹路与沐荷前日绣荷包时留下的针脚重合。她忽然想起那支银簪,此刻正插在妆奁的青瓷瓶里,簪头的珍珠在雪光里泛着晕,像把百年前的月光也收在了里面,触手生温。
炭盆里的竹炭“噼啪”爆开个火星,溅在拓片的空白处,竟烧成个小小的“荷”字。沐荷取过那支潇湘竹笔,笔杆的紫斑在暖光里像流动的云。她蘸着窗边融化的雪水在宣纸上写字,笔尖划过纸面的声响,与檐下风铃的叮咚声连成韵,像在续那首雪夜里未完的诗。
“该把这些故事刻进竹里。”她望着窗外飘落的雪,忽然想起文创工坊的竹编师傅,“老山长说,书院要新制一批竹简书,收录两世的诗,让孩子们能摸着文字长大。就像当年璞玉用竹笔在石上写字那样,让文字有温度,有筋骨。”
临风从樟木箱里翻出卷湘妃竹,竹节上的紫斑像泪痕,却在雪光里泛着玉色。“这是从书院后山砍的新竹,老山长特意让人送来的。”他用指腹抚过竹节的纹路,“说与当年璞玉做笔筒的那丛是同根,埋在土里的竹鞭还连着呢。”他取过刻刀在竹节上轻轻划,紫斑竟顺着刻痕晕开,像给即将诞生的文字披了件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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