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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奸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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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奸佞

甘禧和仁禄被确认了身份后, 很快就被带回了芝兰台。

考虑到他们有串供的可能,赵元舜依照卫听澜的提议,将两人分开受审。

事涉奉学监, 几个主事太监也在侧听审。舍人笔墨就位后,甘禧被武卫提了上来, 行礼问过了安, 便恭顺地跪于下侧。

赵元舜观察着他的神情, 道:“擡头看看, 你可认得孤身边的人。”

甘禧小心地擡眼望去,一下子就对上了卫听澜寒意渗人的目光。

他心间一凛,飞快地垂下了头:“回殿下,认、认得。三月初二那日,奴婢曾为两位郎君引过路。”

赵元舜道:“你的差事,是带候选学子熟悉往学宫的路线。可那日学宫的值官说, 并未见过你们的身影。你与仁禄为何要绕远路, 诱使祝郎君与卫郎君前往藏书楼?”

甘禧面露惊诧, 惶恐地俯下身磕头:“奴婢冤枉!是两位郎君起了赏景的兴致, 奴婢不敢败兴, 这才依着他们的意思往别处走了走……可从始至终,并未刻意诱导两位郎君前往藏书楼啊!”

祝予怀皱起眉:“那日是你亲口所说,藏书楼不拘来者身份,凡有心向学之人皆可入内。还说楼中典籍浩瀚, 擢兰试前常有学子前往借阅,不是吗?”

甘禧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向太子惊惶道:“奴婢不曾说过此言, 求殿下明鉴!”

“那倒奇怪了。”卫听澜阴阳怪气地插话,“不是你说的, 那就是你家的狗说的。”

“……”赵元舜和祝予怀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甘禧噎了半晌,忍辱负重道:“奴婢不曾养犬。”

卫听澜嗤道:“所以你是想说,我们平白无故地诬陷你?”

甘禧觑着他的脸色,故作胆怯道:“奴婢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两位贵人。那日是郎君说要赏景,奴婢和仁禄才带着两位绕了路,可是有什么地方没顺着郎君的心意?”

他神色一顿,忽而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慌乱地朝着祝予怀磕起头来:“奴婢知错了!都怪奴婢与仁禄没及时劝阻,害祝郎君走了太久的路,累得犯起心疾了。两位若心有不满,我们愿做牛做马地偿还,可藏书楼的事儿,没做就是没做,奴婢是断然不会认的!还请两位郎君高擡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啊!”

他一下接一下地磕着,祝予怀看他这般作态,便知晓这人早有准备,要把此事歪曲成他们存心报复了。

祝予怀担心地向身侧看去,却见卫听澜非但不急,还高深莫测地微笑起来。

看起来胸有成竹。

然而下一刻,祝予怀就听见这人乐不可支地笑出了声:“你这脑袋真像个锤,磕得这么响亮,跟打铁似的都快窜火花了。”

此言一出,守着殿门的武卫们纷纷别过了脸,记录供词的舍人埋着头,死命掐着笔杆子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喊冤叫屈,也是需要一定的气氛的。

在如此快乐的氛围中,甘禧哽在原地,磕也不是,不磕也不是,连脑门上微红的一片都多了几分喜感。

卫听澜悠哉游哉地走上前,拎起他的衣领:“听你方才那话的意思,是我与九隅兄坚持要赏景,你拗不过我们才被迫绕路,但从头至尾都没提起过‘藏书楼’,是不是?”

甘禧被他盯得头发发麻:“……是。”

“嘴还挺硬。”卫听澜撂下他,“我看分明是因为我和九隅兄没有向奉学监行贿,你和仁禄得了管事的暗示,故意带我们绕弯子!当着太子殿下的面,你还要替自己的主子遮掩?!”

甘禧坐倒在地,懵然不已:“遮、遮掩什么?”

卫听澜转过身,跪地提声:“殿下,我有些问题,想请奉学监的几位主事解惑。”

赵元舜略显不解:“卫郎君直言便是。”

“我想问几位公公,”卫听澜看向在旁听审的几名主事太监,“奉学监设立之初衷,是为惠及寒窗苦读的学子,以彰圣上怜才惜才之心。可如今的奉学监,贪贿成风,奸宦横行,你们手下的人在芝兰台中作威作福,置王法、置圣上于何处?”

那几人瞬间变了脸色。

“这……我等尽心尽力为圣上分忧,问心无愧。卫郎君慎言!”

“是吗?”卫听澜瞥了眼谦益斋那名眼熟的管事,露出个微讽的笑来,“单论我所在的谦益斋,管事的孙公公欺上瞒下,贪墨公款,致使学子斋舍长年失修;只因学子家世背景不显便傲贤慢士,恶意苛待,即便是个灶房的无名仆役,也敢捧高踩低,颐指气使。这些,你们作何解释?”

谦益斋的管事太监孙晟听得一惊,立时向太子跪了下来:“殿下,奴婢恪尽职守,不曾懈怠啊!卫郎君初来乍到,这其中约莫是有误会……”

卫听澜径直打断:“我虽只初来几日,但耳闻目见的不公不平之事,就已不枚胜举,谦益斋学子皆为人证!奉学监专横跋扈之行径,不止寒了学子们寒窗苦读、忠君奉国之心,更有损于圣上爱才好贤、知人下士之贤名。还请殿下做主,彻查奉学监内以权谋私的乱相,惩奸遏恶,以正学风!”

话音掷地,满殿寂静。

甘禧瘫坐在地,呆滞地看着这一幕,还没想明白事情怎么就上升到了这个程度。

众人怔愣之间,另一个管事太监出声辩驳道:“殿下,如果卫郎君所言属实,为何过往数年,学子们无一人出声检举?可见此事尚有……”

“为何?”卫听澜再次打断,加重了声质问道,“你说为何!谦益斋卯字舍学子苏泽延,公公可还记得!”

那人倏然哑了声,见了鬼似的看着他:“你怎会知道……”

祝予怀茫然地看过去。

卯字舍,苏泽延?

赵元舜听着他们的对话,蹙眉回想了一下:“苏泽延,这名字有些熟悉。”

卫听澜颔首:“回殿下,他是去年肄学归乡的学子。”

赵元舜一顿,预感到这事有些棘手了:“莫非他肄学一事另有隐情?”

“正是。”卫听澜再拜之后,肃容道,“奉学监积弊已久,学子们无权无势,怒不敢言,故而多年以来,声音不能上达天听。我愿一力承担检举之责,还请殿下、请圣上,肃清奉学监贪腐之风,替饱受奸佞欺压的学子们主持公道!”

祝予怀立在旁侧出神地望着他,心绪隐隐有些动荡起来。

*

鉴于卫听澜所揭露之事关乎整个奉学监,赵元舜身为太子也不可自专,需得先写奏折上报,禀明天子。刺杀案尚未理清,但事态的严重程度,已远远超出了预期。

卫听澜所闹出的动静传开后,最先沸腾起来的是谦益斋。

“我就说澜弟有大出息,是干大事儿的人!”

季耀文站在院中,激动得快热泪盈眶了。学子们也聚在一处,群情激昂。

“所以苏兄之所以突然归乡,也是被那帮阉人害的?”

“我就觉着不对,他那双腿伤得蹊跷,细细想来,怕是遭了奸人的威胁迫害,有苦难言啊!”

“奉学监那帮阉人的阴私勾当,做得还少吗?今日武试刺杀一事也是他们的手笔,是可忍,孰不可忍!”

“同窗们,不可叫澜弟和九隅在前为我等孤军奋战!我豁出去了,我要写陈情书,向圣上请命严惩奸宦!”

“我也写!带我一个!”

……

群情激愤之下,其他斋舍的学子们也跟着四处奔走呼号,甚至因为有谢幼旻牵头,连权贵子弟云集的博雅斋也莫名其妙地参与了进来。

祝予怀和卫听澜回到斋舍时,看到的就是笔墨纸张满天乱飞的壮景。

祝予怀叹为观止:“这是……文试后的庆祝仪式?”

正奋笔疾书地罗列阉宦罪状的学子们听到他的声音,齐刷刷地转过了头。

有那么一瞬间,卫听澜觉得自己被狼群包围了。

“澜弟啊!”

“九隅啊!”

众人一拥而上,抱团狂呼:“你们可回来了!”

祝予怀从没见过这架势,一时懵得找不着北。在人群拥上来之前,卫听澜眼明手快地揽住他的腰背,逮着个空子钻了出去。

众人怔神之间,卫听澜站稳了脚步,蹙眉看向祝予怀的左手:“手没事吧?”

祝予怀这才想起自己被包扎严实的左手,忙道:“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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