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葛葛的枇杷(2/2)
江有才一点高兴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他硬邦邦道:“不能,我不喜欢你,你还是赶紧找别人嫁了吧。”
要不是怕他们发现了,巧云都想啧啧几声,瞧她堂哥这话说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饶秀枝不敢置信地擡头,哽着嗓子泣声问道:“为什么?”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啥为什么。”他此时是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只想赶紧把她打发走,“你赶紧回去吧,我还要干活。”
只差明晃晃地说:别耽搁我功夫了。
饶秀枝捂着脸呜呜哭着跑了,一点没留意到树丛后面的巧云。
巧云想着,偷听人说话毕竟不太光彩,还是等她堂哥走了再出去吧。她刚想定,哗啦一声,树丛被人从外头扒开了。
巧云跟江有才大眼对小眼,她干咳一声,挺不好意思道:“我本来是想去山上干活,不是故意躲起来偷听的。”
江有才刚刚就注意到树丛里仿佛有啥动静,本以为是什么野物,便想打回去给他姐补身子,却没料到是巧云,他道:“快出来吧,也不怕刺挠。”
巧云自己扒拉开另一侧的树枝往外走,她好奇地问:“有才哥,你为啥不喜欢饶秀枝啊?我看她挺喜欢你的。”
江有才蹙眉,巧云以为她不愿说,刚准备把话往回说,就听江有才道:“她嘴太碎了。”
呃......好吧。
她想了想,好像也就看到过饶秀枝在她堂哥面前吃瘪,其他时候不管是遇着谁,都是一副嘴上不饶人的性格,嘴是挺碎的。
她又问,“对了,你咋来这儿了?这是上山的路啊。”
江有才伸手给她拨头顶上的枯枝碎叶,一面道:“我姐害口厉害想吃酸的,我娘交代我出来寻些酸果子,我想着这地界儿人少,兴许能有些野枇杷野李子啥的。”
没想到刚来就被饶秀枝给堵上了。
巧云摇了摇脑袋,抖下来不少碎叶,她纳闷道:“昨儿有庆不是才在小壮家讨了一捧酸枇杷吗,玉梅姐就吃完了?”
又道,“吃完了又去他家讨呗,何苦跑这么远来,何二婶一向大方,讨点酸枇杷那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
江有才还不知他弟昨儿在小壮家讨了酸枇杷的事儿,他今儿早上一起来,她娘就叫他出来寻酸果子,还特意交代他往村儿外来寻。这么说他娘应该知道何家有酸枇杷,怎么叫他舍近求远呢?
他又想,反正出来了,干脆就在这附近寻寻,人家家里种的果树都是为着蓄黄了吃果子,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讨了。
“我记得这团转有两颗野李子树来着,不知道死了没有。”他四周眺望了一遍,扭过头对上巧云满身的叶渣,嫌弃道,“看你这一身钻的,又是苍耳子又是鬼草针,哪儿有大姑娘的样子。”
说着又转到另一边去给她拈头发上的碎草。
巧云嘿嘿一笑,她手上唰唰把这些烦人的东西往下扯。
“石堰沟那地你挖得多少了?”江有才问她。
“一半儿都还没挖到,就跟垦荒差不多,干起来慢着呢。”巧云道。
江有才唔了声道:“等我这几天把手的活忙完,再跟你一道上山去挖。”
巧云一面扯粘粘草,一面摆手道,“不了,山下田地里的庄稼都是你们帮着照料着,山上的活就由着我慢慢弄吧,省得你们来回跑耽搁功夫。”
要不是有他们帮忙料理山下的庄稼,她还不知忙成啥样呢。
两人手头都有事儿,没过多会儿就分开了,一个朝山上去干活,一个往林里去寻果子。
饶秀枝眼睛哭得通红,她怕被人撞见,一直挑偏僻的小路走,想到方才江有才冷漠的神情她泪水就忍不住流出来,他为什么那么狠心啊,一点余地都不留,明明小时候一起玩也护着她,为什么长大就变了。
她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憋闷,从一条小路穿出来,不留意竟走到了薛媒婆屋当头。
“......上回巧云那事儿你们忒不厚道,你家亲事我不接了,你还是去找别家说媒罢。”是薛媒婆的声音。
巧云?饶秀枝一听见‘巧云’二字就上了心,她站在墙根支着耳朵听了几句。
原来是前次要跟巧云说亲的王家,现在又想托薛媒婆说媒,想娶张大户家的孙女。薛媒婆因着上次王家临阵逃脱的事不肯接茬,王婆子腆着脸求她。
王婆子也是个矮得下身段的,她满口奉承道,“十里八村要说做媒做得好的,就数姐姐你了。常言道,宁撞金钟一下,不敲破鼓三千。姐姐您就再帮我一遭吧,到时候成了保管给你备一份厚厚的谢媒礼。”
“得了吧,你家的谢媒礼烫手,我就不要了。”薛媒婆道。
不管王婆子咋说,薛媒婆就是不松口,推说要下地干活连请带说的将她赶了出来。
饶秀枝一听她们要出来,忙装作路过的样子大步往前走了,走了一段路,偷偷扭过身来看王婆子长什么样儿。
只见那妇人个头不高,腰身粗得跟水桶一样,耷眉小眼的,一副奸滑样,瞧着就不是善茬,这就是王婆子了。
她心道,买猪还看圈呢,就冲王婆子这副长相,她儿子只怕也不是啥好模样,还妄想娶张大户家的孙女,做白日梦吧。
她又想,要是早先巧云跟王家亲事成了多好,巧云摊上这么个滚刀肉似的婆婆,那才有好戏看呢,可惜了了。
这一打岔她心里的难过淡了不少,她觉着倒是可以学学王婆的厚脸皮,倒追江有才试试,万一她心软了呢。老话不是说了,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她觉得希望很大。
一想到以后两人能成双,她心里就忍不住荡漾,甩着个手回家去了。
她回去时,她爹娘在地里干活还没回来,她连忙用冷水洗了把脸,把还有些泛红的眼圈消下去。这要是被她娘看着,少不得又是一番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