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一零四章(2/2)
云慧姑姑又道:“还有一事,栖鸾宫娘娘又不肯吃饭了,这两日送去的饭菜纹丝不动,还嚷着要见陛下。”
“陛下日理万机,哪里得空见她?罢了,本宫去瞧瞧,摆驾栖鸾宫罢。”
“是。”
*
栖鸾宫。
姚贵妃听得外头通传,稍稍坐直点身子,待皇后进来,起身行礼。
“妹妹坐罢。”皇后坐下后说道。
姚贵妃见自己先前的位置被占,便坐到下首放好金丝软垫的椅子上,“皇后娘娘怎的忽然来了?”
“本宫听闻你又不肯吃饭,何事这样烦忧?”
姚贵妃看上去有点蔫吧,声音也有点有气无力,“娘娘明知故问。”
“你打算借此与陛下抗衡么?”
“妾身哪里有这样的胆子,只是心中难过而已。”
皇后娘娘道:“此案仍在审理,后果暂不知晓。”
“娘娘您可是看着骁儿长大的,他岂会做出这些事?妾身这些天见不到陛下,无从为他伸冤。”
“本宫听陛下提过,此案人证物证皆在……”
“那是他们联合起来要害我的骁儿。”
皇后娘娘被她打断话,却是不恼,依旧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陷害与否,届时一查便知。你如今这般又是为何?伤了自己的身,只会让陛下和大皇子担心。”
“陛下若担心,不会无动于衷,连派个小内侍都不曾。骁儿,我的骁儿……”
说着,她脸上滚下两行清泪,“陛下真是好狠的心,事情没有完全查明,怎就将他打入天牢?那牢里又脏又臭,听说还有蛇虫鼠蚁,我的骁儿可是皇子,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
皇后娘娘见她如此,心里也有所触动,她同样是个母亲,哪里不懂眼前人的难过?可国有国法,君主犯法尚且与民同罪,更不提皇子。
思虑片刻,皇后娘娘道:“大皇子如今虽为阶下囚,可毕竟是陛下的孩子,陛下断不会亏待他。你也说了事情没有完全查明,南朔律法遵从疑罪从无,在确凿的事实出现之前,想必大皇子不会被那些人太过为难。你放宽心罢。”
“娘娘,我如何能放心?”
“所以,你还往边关那儿递消息了是么?”
姚贵妃有些心虚地别开眼,“他好歹也是骁儿的舅舅。”
“你可知这样只会更让陛下生气?”
“娘娘,妾身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事要是换作是您,您难道不急?”
皇后娘娘道:“急。可急又有什么用呢?你难道不知有句话叫病急乱投医吗?”
姚贵妃不言。
皇后娘娘继续道:“要是你吃不下饭,本宫就让司膳房给你熬点鸡丝粥,多少吃点。你这么个闹法,只会惹陛下生气。”
“要是妾身吃了,娘娘能为妾身在陛面,当面与他陈明冤情。”
皇后娘娘考虑一会儿,“本宫答应你。”
姚贵妃脸上总算是有点笑模样,行礼也有力了些,“妾身多谢娘娘。”
自栖鸾宫走出不久,云慧姑姑道:“娘娘,当真要向陛下求情吗?”
“本宫见她那模样,着实是于心不忍。本宫身为后宫之主,不就是要保护她们一生无虞么?如今,既有人陷入困境,本宫理应施以援手。”
“娘娘可别忘了,兹事体大,稍有不慎,只怕连您也要牵涉其中。”
皇后娘娘:“可本宫也不能坐视不管。云慧,司膳房是不是得了新鲜莲蓬?让他们挑一批最好的到本宫宫里。”
“是。”
君主正与朝臣议事,两刻钟后,春喜快步进来,说皇后娘娘正在偏殿等候传召。
“皇后来了?快请进来。”
皇后娘娘行过礼,在君主左下首坐好,见君主起身,又跟着起来,待t君主在身侧坐下,才重新落座。、
“皇后怎么这时候来了?”
皇后娘娘笑道:“妾身见陛下国事繁忙,特让小厨房熬了一碗百合莲子绿豆汤,最是安心养神。”
“劳皇后费心。孤竟不知,眼下已是莲蓬出水的时节。”
君主舀进一口汤,略微皱眉,“莲心未除。”
“莲心虽苦,却是能清热解毒。”
君主忽然笑了一声,“莲心,怜心。皇后是想为姚贵妃说情?”
“陛下明鉴。”
君主朝春喜瞧了一眼,春喜会意,招手将伺候的人都屏退,自个儿也退到一边。
“皇后,怜人之心孤何尝没有?可你应当知晓,此事有多严重,慈悲之心,没必要留在这儿。”君主冷着脸说,“太后曾为孤的王位殚精竭虑,而你呢?你难道不为咱们的儿子考虑吗?”
“陛下?”
君主道:“容骁办事妥帖,却是长袖善舞,引得百姓侧目;容麟心思细腻,做人做事还算安稳,可过于听话懂事,不似为君之材。至于容璃,孤只盼那孩子好好活着就行,这样大的重担,他挑不得。皇后,你能明白孤的心思吗?”
“陛下……”
“倘若容骁无罪,正好借此事好好敲打他和姚家。若是有罪,不正好是为民除害?”
皇后娘娘忽然感觉到一阵冷意,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身边的人不只是她的夫君,更是整个南朔的君王。
天家父子之间,有些事能睁一眼闭一眼,有些事绝对不能,而容骁这回,极可能是保不住了。
那么她的孩子呢?自己那个常年生活在道观,看似与世无争的孩子,当真能不负陛下所托么?她很担心。
君主默然喝完整碗汤,状似无意地问道:“皇后,你听说过西域有种花,名为曼达拉么?”
“妾身曾在书中读过,说是西域那儿的圣花。说起来,南朔民间好像也在贩卖这种花。陛下怎有此问?”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太医院那儿好像也有曼达拉,还是淡黄色的,生得很漂亮。”
皇后娘娘闻言,面露困惑,“陛下莫不是日理万机,记忆出了偏差?妾身曾听陆景提过,因着往昔有人弄混曼达拉和兰花草,开错了药,于是从两个月前,太医院就弃用淡黄色曼达拉,改用红色曼达拉了。”
“妾身记得被开错药的是个小宫侍,好在两种药材的药性相似,最终还是治好她的病。妾身想着既然人没事,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太医院那儿把这事压下去,但换颜色一事还是让他们执行下去。”
“皇后没记错?当真是一个月前的事?”
皇后娘娘颔首,回道:“若陛下仍有疑虑,不妨请院判或陆景来一趟。”
“孤相信你。”
皇后娘娘微笑,“妾身谢过陛下。”
皇后娘娘又坐了一阵子,听陛下今晚要到她宫里用晚膳,没多久就起身告辞,说要回去准备。
君主唇角含笑目送她离开,等人走后,那抹笑容霎时无影。
“春喜。”
春喜忙赶上前,问有何吩咐。
“去调太医院的档来。”
“陛下?”
君主道:“让陆景来送记档,调近三个月的档即可。”
“是。”
春喜带着一肚子疑惑,疾步出宫,前往太医院。经过些时候,陆景带着记档进宫。
“免礼,翻开。”
陆景微愣,但还是照做。
君主道:“近三个月内,后宫可有人领过曼达拉?”
“回陛下,根据记载,除皇后娘娘和姜美人的药是必然使用曼达拉花之外,就只有前段时间小产的秦八子,冯良子以及月夫人宫中用过几次。”
“没了?”
“回陛下,没了。”
君主又道:“孤且问你,她们领走的曼达拉花可是淡黄色的?”
“回陛下,只有冯良子和月夫人两位主子娘娘药里用的是淡黄色曼达拉,而秦八子娘娘的药里则开始使用红色曼达拉,她还因此请过一回太医询问。”
“你再仔细查查,可有缺漏?”
陆景来回仔细检查三遍,又上呈君主,“臣不曾查到缺漏,请陛下过目。”
君主自己也认真查找两回,确实如他所言,于是道:“昭华夫人宫里最近一次用曼达拉花是什么时候?”
“回陛下,若臣没有记错的话,昭华夫人宫里上一次领用曼达拉花,应该是四个月前。”
四个月前?
君主盘算着自己在昭华夫人宫里喝过的花草茶与闻过的香,按那个份量,早就该达到四个月的份额,怎的不见领取?既没有领取,那么那些被她称为‘曼达拉’的花又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