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光危机（2/2）
“我很感谢你这时候愿意接下《谋定》，想着要为公司度过难关。但很遗憾地告诉你，短时间内，公司可能都没有精力去负责这个项目了。有没有重启的那一天，谁也不知道。或许，再过一段时间，这幢大楼就要换名字了。”
季南琛的语气很平淡，神色也很平淡，就好像公司遭遇了这么大的危机他依旧云淡风轻，或者运筹帷幄一样。只有他的话语透露出端倪，他对于公司能否度过这一次事件，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遭遇这样类似的危机，第一次就是在高中的时候，那年他十七岁。才刚刚经历了暗恋的少年远赴国外，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的悲伤。紧接着，家里的公司就出现了纰漏，濒临破产。
那一段时间，虽然季南琛没有去过家里的公司，但家里也弥漫着现在和华光一样的氛围：忙碌、焦躁、看不到希望。
他一边挣扎学业，备战高考；一边在心里哀悼一段逝去的青涩暗恋；还要每天回家承受家里压抑的氛围，和父母时不时地争吵。不过他也没熬多久，一个多月后，家里就破产了。一夕之间，他从一个富二代变成了一个普通少年，从住了那么多年的别墅搬出去，不得不到外面去租房子。
那一段时间的绝望和窒息，他一辈子都无法遗忘，经常在午夜梦回时忍不住被吓醒，然后就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家里没有人管他，父亲期望着东山再起，母亲也得出去打工挣钱。他没有了金钱，失去了往日在学校里一呼百应的地位，也渐渐变得孤僻。总是望着明轩曾经坐过的位置发呆，期望看到熟悉的背影。想着这个时候如果有明轩陪在身边该有多好，他一定不会那么难过的。
可是没有，已经离去的人怎么还会回来呢？他试着电话联系过对方，但跨洋电话实在太贵，听一听那个人的声音的代价他现在已经承受不起，只能通过邮件。但骆明轩也是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需要去适应，哪有这么多功夫去安慰一个远在他乡的小竹马呢？
他只能一个人慢慢熬过那段岁月，成绩一度下滑得很厉害。如果不是被老师叫去谈话，看到了父亲整日的颓废和母亲工作的辛苦，他不会意识到自己在慢慢堕落。幸好，成绩最后是追赶回来了。他变得没有任何娱乐，只一心埋头学习。寒暑假勤工俭学补贴学费生活费，创业时和好友一起走过互相扶持的黑暗，然后一直走到现在。
在他三十多岁这一年，老天似乎见不惯他活得太好，还要再予以他致命一击。十七岁那年的噩梦又回来了，但他这一次将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心慌、恐惧和无助。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怕失去这一切。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江引夏脸色也不太好，他转身去问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
商霖在引夏沉重的目光中不得不点了点头，他原本不想说这些的。就像季南琛所说，即使华光破产了，对于引夏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那为什么，还要让一个局外人背负这个压力？
季南琛还站在门后的位置，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青年的背脊上。真的很像啊，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这段时间太忙以至于精神错乱了，明明说好要将江引夏和骆明轩分清楚。但刚刚一进到屋内，他的视线掠过那个背影，就忍不住怔然。
在和当年似乎一般无二的处境下，曾经他怎么望也看不到的背影，现在却出现了。就好像，他想要被陪伴着的人如愿在他身边。
江引夏也知道华光是否破产对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别说破产之后他立刻就能换一家公司，就是现在，他想要离开，都有别的影视公司愿意帮他出违约金让他离开。
但那前提是建立在他只是华光一个普通的艺人，和自己的经纪人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但他知道不是，商霖作为他的经纪人对他所付出的，远远超过一个经纪人应该做的，虽然才相处没有多长时间，但他觉得两人至少也算是挚友。他当然做不到不管不顾！
“真的没有什么忙我能帮得上的吗？”无论是让他去接综艺接戏，还是什么其他的都好，只要能帮得上忙，“还有，你们知道是哪一家公司在背后出手吗？”
商霖解答了他的问题：“这件事除了秦时，其余的两大公司好像都有他们的影子在背后。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联合起来的，又是如何商讨了这个计划想让我们一击毙命。但他们确实已经成功了大半，公司的根本——那些签约艺人，已经被挖走一些了。我知道引夏你想帮我，只要你愿意在公司破产之前留在这，就已经足够了。”
秦时？江引夏皱眉细想了一会，忽然想到这家公司好像就是喻尧所签约的公司。虽说表面上圈内四大公司平分秋色，但其实秦时隐隐有独占鳌头之势。这是唯一一家将影视和音乐方面都做到了极致的公司，难以取代。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和秦时寻求合作吗？那两家公司联合起来如果将华光斗垮的话，势必会吞噬华光来壮大他们自己。这样一来，秦时就成了仅剩的三大里最弱的一家了，这对他们来说也非常不利。”他不知道这个办法是否可行，但他想将自己能够想到的全部说出来，哪怕能够提供一点帮助也好。
商霖的双眼微微睁大，眼眸中也有了一丝惊喜的亮光，“引夏，没想到你居然能想到这一层。目前我们高层商量出来的方案中，这个确实是最优的。我们也在积极联系秦时那边，不过，那边的反应似乎平平。”
说到最后，嘴角洋溢着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寻求帮助，就意味着他们要割舍掉一部分利益出去，但即使是这样，秦时也还是看不上的样子。
“不过你放心吧。”商霖又继续安慰着，“除了这个最优方案之外，我们也还是有其他的办法的，高层也不都是一群废物。破产只是最坏的结果而已，我们也不会轻易走到这个地步。至少不会这么快，所以你在剧组安心拍戏就好。”
“嗯。”江引夏点点头，似乎是被说服了。但他也知道，两大公司联合起来只为了绞杀华光，这哪是这么容易就能逃脱的呢？
他没有表现出来，也不想商霖再在自己身上耗费心神，看着桌上不知何时已经空了的咖啡杯，忽然想起什么：“你晚上吃饭了吗？”
商霖没想到问题转变得这么快，一时没反应过来。而江引夏一看到对方脸上的神情，就知道这肯定是没有吃饭了。
他有些不悦却发不出火，强势道：“走吧，吃饭去。”
华光最近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在拼命加班，作息紊乱。所以公司的食堂几乎可以说是全天开着，以供人来随时吃饭。
“好。”商霖顺从地点头，因为他察觉了青年的情绪变化。
季南琛虽然在被隔离在外，像个格格不入的人，但还是跟着一起去了公司食堂。只是有意无意地落后半步，目光炙热地看着眼前的背影。
食堂的人不多，江引夏是吃过晚饭的，现在也并不饿，只是拿了点水果，就当陪着一起吃了。吃饭的时候，他能明显发现，男人虽然看起来还是吃得讲究，但可以看出来速度快了很多。应该是比较饿了，他也就没有说话打扰，让对方专心吃饭。
他也趁着这个时候，继续去网上关注新闻。他手机上的大部分APP都在推送和华光有关的新闻，不是华光的艺人又爆出什么丑闻，就是有哪个艺人解约跳槽了。就连微信里都有公众号的推送，其中之热度可以想见。
而他居然在网上也看到了自己的黑料——#江引夏疑似同性恋#，他好奇地点进去，还以为有什么证据。结果只是他当时和何锐扬贴身跳舞的视频，还有拍到他和商霖进同一酒店房间的照片。在众多劲爆新闻下，他这个就没有掀起什么水花了。
“啊这，同性恋现在也可以当成黑料了吗，我不会穿越回旧社会了吧？还有，你就算要给人盖章也得拿出点靠谱的照片好不好，比如说激吻拥抱，再不济牵手也行啊！”
“营销号滚粗！商霖是哥哥的经纪人，他们俩一个酒店房间商讨一下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吗？就会歪曲事实！”
“兴奋地点进来，无聊地退出去。你要实在找不到新闻，不会做营销号，不如回家种地去吧！”
“编得很好，下次不许再编了……”
……
江引夏发现这条新闻甚至都不用他澄清，别说粉丝了，连路人都没有一个相信的。就算是相信了也没什么，现在的社会对于同性恋已经没有那么苛刻了，最多会流失一部分女友粉。他想不明白，这个营销号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你在看什么？”商霖看着对面的青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吃着水果，眼中带着笑意地盯着屏幕。
江引夏擡头，面对男人探寻疑惑的眼神，狡黠一笑：“我和你的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