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2/2）
“嗯，声声。”第一次被人这么叫哥哥，好像真的多出一个弟弟来一样，江引夏觉得十分慰贴，顾献一直格外贴心。
“那，哥哥，我犯了一个错，你可以原谅我吗？”
少年的语气可怜巴巴地，十分担心又紧张地看着自己，让他有些奇怪：“你犯了什么错？”
顾献的声音弱了下去，有些心虚：“呃，就上次我知道你的那部校园剧缺少投资，打算给你补充一些投资。我找了老头，打算给他找点不痛快，就骗他说要给你投资五千万，但实际上只给了你一千万。”
“只有这个吗？”江引夏疑惑，虽然顾献确实是拿要给他投资的名义要了五千万，且最后只给他一千万。但顾总愿意出钱可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亲儿子。顾献能从中拿出一千万来帮他投资，他已经很感谢了，这算什么错？
“不是……”顾献的头微微低下，“这个钱是以投资的名义给的，但我创建了一个小公司，骗我爸手下的酒囊饭袋签了完全对他们不利的合同。也就是，如果投资的剧组亏钱了，需要由他们全部承担。但如果赚钱了，他们一分利益都没有，钱全都到我的公司去了。”
江引夏终于明白了：“也就是说，你以投资的名义，骗你爸做了一个完全亏本的买卖？”
“嗯，哥哥对不起，我不该以为你投资的名义的。”
少年紧张地看着他，连嘴唇都不自觉咬住了。江引夏知道，顾献也知道，如果他直接开口问顾总要五千万零花，顾总不会拒绝。
但偏偏一开始借着投资的名义，业内都知道这部剧的投资方是谁，说不定这段时间剧大热还有人恭喜顾总，顾总可能还夸一下他的儿子眼光好，还觉得骄傲。然后，他就会发现，盈利的钱他一分都没有，完全被儿子坑走了。
老子被儿子坑了，这要是传到外面，顾总就要成为一个笑话了。顾献到底对他爸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狠的算计。
虽然因为借着投资他的名义，让江引夏也觉得自己成了顾献计划中的一环，成了他算计的对象。但到底没有对他造成什么损失，且顾献主动跟他坦白。
“哥哥，你别怪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绝对没有下一次了。”看着学长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话，顾献有些慌了。他当时其实就是因为投资顺势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来坑他爸，早知道就换一个借口了。
“顾献，你……下次别再这样了，我不喜欢。”
“好，我不会了！”顾献立刻保证。
“还有，你和顾总之间的矛盾，我觉得你们可以说清楚，没必要这样背后算计。”上次见过一面，江引夏觉得顾总对顾献还是很在意的，虽然有可能是因为这是仅剩的一个孩子了。
得到了原谅，顾献浑身都放松下来，但提到顾正廷，他还是不愿意退让，转移着话题：“这个哥哥你就别管啦，我不会太过分的，谁让他当时也这么算计我妈妈呢！天色不早了，我们今天早点睡，第二天我会叫哥哥起来看日出的。”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江引夏没再说什么，这种家事即使关系再好也不方便插手。他没经历过顾献曾经的痛苦，现在不痛不痒的劝告倒显得有点站在道德制高点了。顾献是一个成年人，应该知道怎么处理。
——
喻尧从经纪人口中得知，江引夏的经纪人拒绝了继续录制综艺的邀请时，是不可置信的。这么大热的综艺，这么好的平台，有什么理由要拒绝？
可看到老莫苦着脸再次重申这个事实后，他终于不得不相信了。他认为是引夏的经纪人故意打压手下艺人，阻碍其发展。所以他还再次联系了引夏，告知对方如果想参加这个综艺，那么一切交由他这边处理。
可最后，看着手机上收到的一条消息，他瞪大了眼睛——“不好意思，既然经纪人不让我继续参加综艺，肯定有他的考量，我决定听从经纪人的。”这、这人是不是傻啊！
可饶是他再气，也是无济于事。江引夏不愿意来参加综艺，他难道还能把人绑过来不成。偏偏录制节目时，后台排练的过程也属于素材是要拍摄的，他连表演老师都不能请，只能就这么硬着头皮去参加节目。
不出所料的，他被淘汰了，虽然说晋级什么的大部分也都有剧本，但他是属于那种有剧本都救不回来的。意料之内的结果，他反而松了口气，毕竟下一次就不用再参加这个节目，丢脸也就丢一次。
可当他回到后台，看到赵熙对自己露出的那种“果然原形毕露了吧”的了然神情，他就忍不住憋屈。憋着一股气回了家，他连社交账号都不敢翻。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些什么评论，反正没一句好话就对了，他何必去自取其辱。
“尧尧，怎么了？这么生气，谁惹你了？”喻煊知道小弟回家了，所以难得准时下班了一次。没想到一进家门，就看到弟弟气鼓鼓的样子。
喻尧瘪了瘪嘴，不无郁闷地说：“演技太差，被人嘲笑了。”
喻煊的脸立刻就板了起来，语气不悦：“谁嘲笑你了？你告诉大哥。”
“大哥你别管了，是我自己演技太差，被嘲笑也是活该。”喻尧一看大哥那样就知道要去给他“出气”，连忙把人拦住，他可不想什么都靠大哥，能自己用演技打脸才是最优解。
“你不告诉我，我等会去问莫文栋。”喻煊拿起手机，作势就要发消息。
“别！大哥！”喻尧急了，“就是一些网友而已，你管得过来吗。”
喻煊皱眉，网民众多，他还真管不过来，不过他又想到了其他办法：“没事，大哥到时候给你雇一批水军，把那些难听的言论都刷下去。”
“随便。”喻尧知道即使自己拦着，大哥私下里也一定会去做的，“爸爸今天不回来吗？”
“你忘了，爸爸和他那帮朋友出去旅游去了。”喻煊揉着自家弟弟柔软的发丝，满脸疼爱，“今天是打算出去吃还是在家吃。”
提到吃的，喻尧终于兴致高了一些：“当然是在家吃了，我想陈叔的手艺了，让他给我做小羊排和番茄牛腩！”
“要我说，你就直接把陈叔带到你那去给你做饭不好吗？”喻煊看到弟弟嘴馋的样子有些心疼，“爸爸现在经常不在家，我也难得回来吃一次。”
喻尧按住大哥作乱的手掌，一脸狡黠：“大哥就不怕我把陈叔带走了，到时候也不惦记着回家了？”
喻煊失笑，轻轻拍了一下被他揉乱的小脑袋：“你个小没良心的，饭做好了再叫我。”
“知道啦，大哥。”
喻煊脱下西装外套，回了书房，进门的一刹那，手机刚好震动。他拿出手机，喻尧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已经都给他发了过来。
他细细看完了全部，到最后定格在一个人名上，忍不住轻轻念出声：“江、引、夏。”
——
江引夏第二天是被电话铃声叫醒的，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接通了电话：“喂！商哥，有什么事吗？”
商霖有些没好气地说：“你现在在哪？一个人吗？”
江引夏愣愣回道：“我？我在山顶，和学弟一起，昨天我们去爬山了。”
“你又上热搜了，你可以自己看看。”
商霖的话让江引夏立刻打开了微博，果然看到自己在热搜的前列。而热搜的那条微博，就是昨天和他合照的小粉丝发的。其中好像还有那个社长拍的照片，评论全都是各种羡慕嫉妒恨。照片没有拍到顾献，粉丝也没有提到。之所以能上热搜，只是因为他现在热度比较高。
“嗯，我看到了，没有提到顾献，应该没什么。”江引夏开始不解，商霖为什么会因为这种小事，一大早打电话过来。
确实没什么，还是件好事，但商霖在看到新闻的一刹那就立刻想到，昨天他走后和引夏单独相处的顾献。以他对引夏的了解，是绝对想不到去爬山的。那么，是和谁去一起爬山也就显而易见。
一起看夕阳、看夜空、等日出，想想就格外浪漫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开始强制自己转移话题：“《一剑》的导演联系我了，这部剧已经帮你定下来了，等你回来就可以签合同了。”
“真的？”江引夏禁不住语调上扬，商霖应该是因为这个好消息才特意通知他的，“谢谢商哥。”
“不用。”商霖照常道，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补了一句，“早点回来。”
“好，商哥。山上的景色很不错，下次你也可以来看看。”
一个人看有什么意思，商霖没什么兴趣，只是说：“嗯，再见。”
电话刚结束，江引夏就看到顾献在帐篷外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头发都被晨露打湿了，此刻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学长，刚刚我听到了，是《一剑》定下来了吗？”
“对。刚刚商哥特意打电话通知我的。”一大早就收到好消息，江引夏很难心情不好。
“那太好了。”顾献也很高兴，“学长快出来吧，快要日出了。”
此刻天色尚暗，但天际已经泛起了一抹灰蒙蒙的白，他已经能看到那散发着光芒的轮廓。早晨山上的空气也格外清新，树叶上都是摇摇欲坠的露水，呼吸一口都仿佛带着水汽。
那群学生也早早都起了，纷纷举着手机相机等待拍摄。所以，江引夏发现，他竟然是起得最晚的。用带来的矿泉水草草洗了把脸漱漱口，接过身旁递过来的纸巾擦干。
“学长，等我们拍完照就去酒店吃早餐，然后就可以下山了。走下山，还是坐缆车都可以。”
江引夏想到商霖特意告诉他早点回去，于是说：“坐缆车吧。”
顾献点头，一副学长说什么他都听从的样子。昨晚上摆出来的东西，现在都已经被收拾好放在推车上，就只剩一个帐篷。
忽然，他们听到了女生惊艳的呼喊。微微侧目，就看到天际那一轮旭日正缓缓初升着。驱逐了所有黑暗，带来光亮。
顾献已经在拍照录像了，江引夏就不打算拿手机拍了。相机拍摄出来的始终比不上人眼，既然难得亲身体验，不如用双眼将这一幕留在记忆中，更加鲜明值得回味。
等到太阳彻底升起，挂在空中，顾献才收起相机满脸喜意朝他走来：“学长，你都已经把帐篷收起来了？我刚刚也拍了好多张你的照片！”
“嗯，走吧，吃早餐了。”
将那些东西全部放在酒店，吃完早餐，两人就坐着缆车下了山，然后顾献开车将江引夏送回了公司。
他刚下车准备进大楼，就被身后的人叫住，少年将头探出车窗，笑得有点不怀好意：“哥哥，你的生日快到了吧，我已经把惊喜准备好了，记得期待哦！”
江引夏一惊，他还不知道原主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但他自己的生日也确实快到了，他有些无奈地笑：“所以，你现在告诉我，就是要吊我这么久的胃口吗？”
“嘿嘿，哥哥，我先走了，下次见！”少年笑的得意，缩回了车里，很快开走了。
江引夏目送着车远去，才进了公司大楼，径直准备去商霖办公室找自家经纪人。但推开了门却发现人不在里面，他只好在里面等着，也发了一条消息催促。
或许是收到了他的消息，他很快听到了门外响起的脚步声，紧接着，就看到商霖满面怒气地走了进来。
他很少看到商霖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有些惊讶：“商哥，发生什么了？”
“你来了。”看到引夏出现，商霖稍稍收敛了一些怒气，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引夏的问题。
江引夏看到商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隐隐约约明白了，“是《一剑》有出什么问题吗？没关系，商哥你直接告诉我就好。”
“嗯。”商霖闷闷地应了一声，“导演突然又联系我，说他还是想选择盛讯的艺人。”
都已经约定签约了，又忽然变卦，商霖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直觉肯定有旁人插手了。他一边托人去打探导演变卦的原因，一边想让季南琛多加些筹码，将那部剧拿下。
可季南琛告诉他：“如果盛讯的艺人非这部剧不可，我们没必要和他们争。江引夏现在不是正火，能拿到的资源应该很多吧，换一部剧不就好了。”
江引夏不由得皱眉：“如果这样，那就说明我和这部剧没有缘分，商哥你已经尽力了，我再看看别的剧本好了。”
“这不一样。”商霖还是不愿意放弃，这样的班底几乎可以说是预定爆款的剧，怎么可以轻易放过。
“嗡嗡！”手机的震动声响起，商霖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走到窗边去接电话。
江引夏虽然听不清楚交谈的声音，但看着商霖脸上越发难看的脸色，也猜到了结果。果然，电话结束，商霖沉着一张脸走了回来。
“我得到消息了，是、喻家插手了，季南琛那边也帮不上忙。”
“喻家？喻尧？”江引夏第一时间想到喻尧，他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少年会下作到这种程度，“喻家和那个艺人有关系吗？”
“没有，喻家只说不让你接这部戏。”商霖艰难道。
商霖肯定不会骗他，他当即拨通了喻尧的电话，但是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发消息也没有人回。他知道经纪人为了帮他拿下这部剧付出了远比他更多的努力，现在事情有变，商霖应该比他还要生气。
“商哥，没事的，大不了换部剧。”江引夏走到男人身边，语气轻柔，“现在中午了，我们先去吃午饭吧，然后再想办法。”
“嗯。”商霖缓缓应了声，“走吧，去食堂随便吃点。”
眼看着经纪人站起身，江引夏才发现商霖和平常的打扮不太一样了，更好地凸显出那凌厉的五官。只不过，那五官此刻却笼罩着郁气。
两人在食堂解决完午饭，重新回办公室的路上，商霖忽然低头然后脚步一顿，接着哑声道：“我们没机会了，他们已经签合同了。”盛讯那边应该也是怕夜长梦多，这么着急就签了合同。
江引夏在得知签约有变的时候，就做好这部剧旁落别家的准备，因此现在倒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揽着人进了办公室坐下，泡了一杯咖啡递给男人，半蹲在对方面前。
“商哥，别生气。喻家现在打压我，我们之后自然会回敬回去。季南琛也没有义务要事事帮我，我只是他手下的众多艺人之一而已。但是季总不是把商哥你给我了，我知道商哥你是全心全意为我打算的。这部剧没有了，换别的就好，好班底也不一定就会爆，我的那部校园剧不就是一个三无剧组嘛！就算接下来没有爆剧也没有关系，哪有人运气那么好，部部都是爆剧，娱乐圈多的是艺人一部爆剧都没有呢。”
商霖想说，像那种三无剧大爆的，几年都不一定有一个。但他知道江引夏现在也不一定比他好受，却还是在尽力安慰他。
他正想开口，旁边桌上江引夏的手机响起来铃声，来电显示——喻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