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妖市12（2/2）

他乘坐渔船渡江，却起了大风，这本也没什么，却突然发现江中有一白衣姑娘，似乎在呼救，一着急就跳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应该很擅长游泳，可游到一半就力竭沉下水，最后应该是姑娘救了他才对，忙连连摆手，“还要多谢姑娘救我。”

“公子也是为我才下水的，”熬云嫣然一笑，“我捉了两条鱼，想必公子饿了。”

楚留香伸手接过散发着香味的鱼肉，在嘴里咬了一口，没有调料的鱼肉很腥，而且这好似没熟啊。

他疑惑的想，却一个劲儿往嘴里塞，觉得甚是美味。

“公子喜欢吗？”敖云看着他，眼中满是期待。

楚留香茫然点头，“喜欢。”

“那我以后一直给公子做。”

“不用......”

话未说完，画面一转，他站在龙宫大殿中央，穿着红色喜服，对面是身着凤冠霞帔，美艳无双的敖云。

她欢喜道，“公子，我们终于成婚了，还望公子莫要辜负人家。”

楚留香一怔，脑海出现一段画面。

他有心拒绝对方的感谢，可在敖云的殷殷期盼下，终不忍辜负佳人的深情厚谊，答应随她去龙宫见父王。

没错，敖云是龙女，龙宫的生活奢华无比，美酒佳肴，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他简直乐不思蜀，早就忘了科考之事，更是在龙王的主持下，答应娶龙女为妻。

不对！

他深深感觉不对劲，这不是自己，楚留香怎么会沉迷金钱美色？

看着美轮美奂的宫殿，和眼前恍若仙女的敖云，他心一横，扔下结礼的绸缎，转身飞出龙宫。

“楚郎！”敖云连忙去拦，然楚留香跑得飞快，生怕被追上。

之后的事似乎进展飞快，他顺利离开龙宫，重新进京赶考，考上状元，回到家乡当父母官。

敖云一直跟着他，一遍遍请求完成那场婚礼，再不济，他们也可以生活在人间，她会是最好的贤妻良母。

楚留香一生没有娶妻，却也不愿娶敖云，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临终。

敖云一生求不得，最终黑化，发誓要他也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楚留香再次醒来，站在大街上，看着半步皇后的仪仗走远，被人按压着跪下行礼。

擡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却想不起来，只觉心如刀绞，眼神迟迟不愿收回。

周围讨论声音响起，“可怜哟，本是青梅竹马，姻缘天定，就因京中贵人看上，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可不是，楚公子才高八斗，本是状元之才，这下得罪了皇帝，未婚妻都被抢了去，怕也没什么前途了。”

随着这些讨论声，一幕幕画面出现在他脑海。

他叫楚留香，与隔壁敖家小姐青梅竹马长大，感情非常好，也早早定下婚事。

半年前，两人出游时，救下一富贵公子。

那人对敖云一见钟情，不顾对方已有婚姻上门求娶，被拒后，回京直接下令封敖云为贵妃。

至于另一位救命恩人楚留香，谁让他是心爱之人的未婚夫呢。

因着这样的原因，楚家遭了罪，被官员弹劾，那罪名显然是伪造的，皇帝依旧下令流放楚家全家。

至于楚留香，假惺惺说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既往不咎，但从此无缘科举。

刚刚，就是熬云以贵妃仪仗入宫的画面。

楚留香觉得自己很奇怪，一面心痛的要死，一面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这情绪来得好生奇怪，是他的又不是他的。

他茫然站起，往城门外走，正好看见楚家人被押解流放，便一路尾随，等到无人处时，骇然发现那些衙役举起屠刀对楚家人痛下杀手。

他忙去阻拦，却在下一秒晕了过去，重新醒来，见到的就是家人尸体，以及一位老者。

“我是你父亲好友，你可随我学武，以后为家人爱人报仇？”

楚留香沉默点头，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三年就学有所成。

他潜入皇宫，寻到皇帝住处，正准备报仇，却看到敖云的牌位。

她在入宫当晚就自杀了，牌位一直被皇帝放在自己住处。

楚留香大惊，痛彻心扉之下，泄露了气息，被侍卫发现，乱刀砍死。

楚留香再次睁开眼，这次是在海上，舒舒服服躺在自家船上晒太阳，里面传来叫喊声，“楚大哥，吃饭了。”

“蓉蓉，”楚留香忙站起来，看到女子的一瞬间，有些许恍惚，随即笑起来，“阿云，怎么就你一个人，甜儿和红袖呢？”

“楚大哥你忘了，甜儿和红袖都出嫁了，莫不是舍不得了？”敖云笑着打趣。

楚留香楞了楞，心里突然涌现出无尽的难过，喃喃，“是的，我怎么忘了，姑娘家长大就是要嫁人的，阿云你可有心上人？”

敖云娇羞一笑，“我喜欢谁，楚大哥难道不知吗？”

楚留香摇头叹息，淡淡道，“你喜欢谁，我并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喜欢的并非是我。”

敖云愕然，随即伤心道，“楚大哥，你非要推开我吗？我们说好一辈子在一起的，先前你非要把甜儿和红袖嫁了，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楚留香怜惜的摸摸她的头，“和我说好一辈子在一起的，是蓉蓉三人，而非你！”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一闪而过，直直插入他的心口。

楚留香反应迅速，身体偏转，同时按住她的手，两人瞬间过了数十招。

越打楚留香越心惊，此人用的一直是他的武功招式，偶尔会用上胡铁花和姬冰雁的成名绝技，最重要的是，内力比他更多，每每都克制着他。

不由苦笑，“你倒是我把记忆看了个全。”

要不是对他记忆熟悉，何以能把其他二人的武功招式都融会贯通。

“为什么？我自认伪装天衣无缝，你为何能认出我来？三次！三次都因你对我毫无感情，而功亏一篑！”敖云不甘心道。

楚留香神情淡淡的，“感情是伪装不出来的，即便你表现的对我很深情，即便你让我觉得，我应该爱你至深。可我的内心告诉我，这一切都很虚假，白茸，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敖云’眼神一厉，“你既然发现了，就留你不得！”

说完，大海骤然崩塌，他们出现在一处虚无的空间，周围皆是空茫。

楚留香发现自己身体竟然是透明的，想到一个可能，这里是白茸的神识内，不由大骇，翻身一躲。

可这不过是徒然无功，四面八方出现无数双嘴，张口就咬过来。

他感觉灵魂深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不由苦笑，这下真要在劫难逃了。

不知道灵魂被白茸吞掉，他还能不能回到主神空间，想来是不能的吧？

“啊！”所有的嘴一拥而上，齐齐咬上来，并用力撕扯，楚留香痛得几乎失去意识。

就在这时，数道金光袭来，所到之处大嘴化为灰烬。

“啊！”比他还要凄惨的叫声传来，楚留香不由睁开眼，眼底出现黑洞般的漩涡，金光在绞杀所有嘴后，直直射入他的眼底。

楚留香不由闭眼，感觉瞳孔灼热一片，明明闭着眼，却能看到数道金光汇聚在一起，化为一只龙族......幼崽！

那幼崽真的好小，蜷缩在一起，眼睛紧闭，姿态像极了蛋壳里未出生之时。

“你是......真正的敖云？”楚留香迟疑道。

“我不姓敖，神龙一族没有姓氏，那都是外人的臆想，我是云。”幼崽没有张嘴，软软诺诺的声音却传来。

“好吧，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留香觉得自己经历的这一切，就彷佛一个巨大的阴谋。

“万年前，天地灵气衰退，神龙一族计划离开这方天地，那时我还在龙蛋中尚未出生。趁着忙乱之际，龙蛋附近生长的一颗隐神木悄悄把我偷走藏了起来。等到族人发现，灭了他，却也未找到他把我藏到何处。”

“我知他们找了许久，并用了神龙一族的秘法，为我谋夺一丝生机，有朝一日，我会循着那一丝气息去找他们。”

“那隐神木非常聪明，对神龙一族能力了解甚深，知道不能让我顺利出生，于是把种子种到龙蛋里，借此谋夺我的神力。他死了，灵魂附着在种子上，源源不断吸收我的神力，让我无法顺利诞生。”

“那些种子毕竟非本体，在天道法则下，也无法晋升成隐神木，每到晋升的关键时刻就会失败，哪怕他用我挡雷劫也一样。我为他挡了六次雷劫，而他却在一代代种子轮换重生下，实力越来越弱。”

“没办法，他只能另想他法。于是打起了后土娘娘玄冥之境的主意，本来只想偷走，却不知为何，那玄冥之境突然裂开，化成万千碎片，散落各地。”

“因着这个原因，原本还能苦撑的妖界瞬间变得岌岌可危，无数妖怪死亡，他身上孽债加深，再这么下去，连借种子重修的机会都没有。为了弥补，他挖了我的龙丹，创造了这所谓的妖市，庇护一方生灵，避免妖族全灭。”

“你说的可是老檀树？那牡丹花又是怎么回事？”楚留香道。

“楚公子果然聪慧，你是如何发现的？”

“那牡丹不可能在老檀树眼皮子底下行事，除非另有算计。”

此方空间为老檀树所掌控，又怎么可能轻易被白茸隐瞒过去。

“神龙一族是天地宠儿，自有气运功德护体，他一次次从龙蛋里吸收神力修炼，早就遭到天地厌弃，所以才每次都会失败。于是他想了个办法，让其他植物吸收我的神力，而他通过控制他们，把转化后的灵力吸收走。如此，谋害神龙的罪过，就是这些花草树木担着了。”

楚留香想到老檀控制的空间内，大大小小成精的植物不少，却原来都是檀树的中转站。

“白茸聪慧又野心勃勃，想到一个好主意，借檀树偶尔外出的机会，把我纳入她的根心。她会高明的敛息之术，以为这样就能瞒住老檀树，岂不知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檀树知道却装作不知罢了。”

“白茸的目的是什么？”

“李代桃僵，想通过秘术，把我们灵魂互换。如此她就能代替我，成为神龙云，而我变成花妖。”

“她没有成功，”楚留香道。

“这都多亏了公子你，”云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笑意。

“不，我没有做什么，”楚留香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

“她原本想通过感情控制你，求而不得，生离死别，生死相随，多好的三幕剧啊，你竟丝毫不上当！”龙崽说着语气中竟带上了趣味盎然，“即便变成你心中情感最深的蓉蓉，也没有让你爱上她，真有趣！”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主动帮她拿到龙魂本源，如此她就可以彻底取代我。”

“龙魂本源？”楚留香询问。

“你现在所看到的，不过神魂，却并非全部，神龙一族的龙魂本源，存在龙丹内的，檀树把龙丹取出后，我的龙魂本源也就远离了我。因此我无法吸收成长，才会仍由他们摆布。”

“也就是说，只要白茸吸收了龙魂本源，再吞了你的魂体，就能彻底化为神龙？”

“是应龙，神龙天生，这种外物造就的，只能是应龙。”

楚留香点头，问了一个重要问题，“为何是我？”

“其实也可以是别人，”龙崽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雀跃，“我的一线生机有很多种可能，你和你的朋友们，甚至以后会出现的外来人。但我能感觉到，你的气运是最强的，他们加起来都不如你，所以我误导了她，你就是那唯一机缘。”

楚留香苦笑，“我还真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所以楚留香，你愿意帮我吗？”龙崽换了一个姿势，继续懒洋洋趴着。

楚留香没有回答，只道，“老檀树会去偷玄冥之境，是你诱导的吧？”

“是的，”龙崽可可爱爱的歪了下头，眼睛虽没睁开，却让人感觉非常活泼俏皮。

“那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举动，造成生灵涂炭，”楚留香反问。

龙崽声音很淡然，“神龙一族不占因果。”

意思就是，无论他们做了什么，孽债都是别人的，神龙干干净净，功德罩顶。

楚留香苦笑，“上天还真偏爱你们。”

怪不得神龙一族的长辈会放心把她留在这里，在这个讲究因果轮回的世界，她本身不沾孽债，那一线生机就变成百分百生的希望。

老檀树无论怎么挣扎，都不可能成功。

而他原本是神龙附近的隐神木，应该功德深厚，却因算计神龙幼崽，一点点失去功德气运，退化成如今的檀树妖。

“玄冥之境为何会破碎？”楚留香觉得，她一定知道原因。

云倒没隐瞒，诚实道，“檀树那个蠢货以为凭他的能力，能瞒过后土娘娘，盗走玄冥之境，呵呵，要不是我早就和玄冥之境联系好了，在他特意掩饰下，才能成功。”

“玄冥之境是自己要逃的？”楚留香疑惑，这又是为什么？

“当然，玄冥之境生出器灵，却因特殊作用，只能永镇九幽，多憋屈啊，当然想要离开。可玄冥之境不碎，器灵怎么出的来，而他自己是不可能弄碎的，只能靠外物。所以我一联系他，他立刻答应了。”

楚留香恍然大悟，“人妖两界的界门会出现裂缝，是因为器灵不在。”

“盛装器灵的镜元也不在，”云道。

“所以想要界门完好，就需要找到镜元和器灵，”楚留香若有所思点头，“那么你可知道他们在哪儿？”

云笑了，“龙宫！”

得，这又绕回来了，“龙魂本源也在龙宫吧？”

“你真聪明，所以你愿意帮我吗？”云的声音充满快活，好似已看到本源回归。

然而楚留香却斩钉截铁道，“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