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饵(1/2)
诱饵
常少祖昏睡了三天, 万幸的是,这三天里,江了始终未对灵云山发动攻击。
百君会推测, 是强行冲破封印让他元气大伤,对此, 有仙君提议趁虚而入, 主动出击,也有较保守的,认为硬碰硬无异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应先按兵不动, 还有极小部分仙君认为, 江了本为天衍剑宗弟子,若神智尚存, 可谈判协商,签订契约为最佳。
常少祖一一听完, 提出愿主动作饵, 与江了进行协商,若协商不成,再行通报,与暗中埋伏者将其一网打尽。
这话一说出来,叫众仙君唏嘘不已,当年江了被封入业火地狱, 属谁哭得最厉害,现在江了出来,又属谁最高兴?叫他作饵, 不叛变投敌都算好的。
玄武宗大长老刚欲一票否决,却不料邵庭站出来, 提出愿以整个灵云山作担保。
邵庭虽护短,却心思缜密,思虑周全,不是正邪不分之人,这话一抛出来,整个百君会都坐不住了,常少祖也趁机站起,面对种种责难,一直心平气和,答得滴水不漏。
许是常少祖出关后,一直廉洁奉公,作风低调,叫不少仙君对他改观,也许是其他仙君不想来掺这趟浑水,最后大部分竟都同意了常少祖的提议。
玄武宗长老点头,一手接过弟子手中的百君令,手杖撑地,站起来:“束尘仙君,本尊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倘若江了与灵云山真动起手来,你的剑,对准的是他,还是灵云山?”
常少祖答道:“他是我的弟子,欺师灭祖,大逆不道,是我管教失职,他要屠灵云山,必须先打败我,”听玄武宗长老嗯了一声,他顿了顿,眼睫微垂下些许,又道:“可他也是我的道侣,拼尽性命保护他是我的义务,灵云山要动他,除非踩在我的尸体上。”
说完这句,常少祖微一叩首,掀起眼皮,毫不畏惧同座上人对视,分明是他跪在阶下,薄冰般的浅眸中,却透着与生俱来的上位气息,话中浓浓的威胁意味,仿佛刀架在脖子上,叫人不寒而栗。
藏锋太久,让人几乎忘了,一百二十年前,直到束尘仙君宣布闭关之前,百君会都是他的一言堂。
拿到百君令后,常少祖行事几乎是百无禁忌。他只负责谈判,埋伏一事全交给邵庭,一切安排妥当后,邵庭来找常少祖商量计策。
常少祖自百君会回来后,就一头扎进江了房内,这会儿搬着板凳坐在屏风后,身前是高高的衣架,衣架上撑起一件大红描金喜袍,他手中拿着金线,正在裙褶处缝缝补补。
“以前也没见你有这手艺。”邵庭坐下来,摆弄了下红线。
“式样是江了画的,我不过比着图纸做出来而已,不错罢?”常少祖眉梢一挑,给他展示刚缝好的那处。
这图纸是他前些年,收拾江了房间时找出来的,那之后,他得空便缝一会儿,时间一长,两件喜袍竟也做得大差不差。
邵庭哪关心他忙什么,向他说明来意后,常少祖咬断手里的线,笑了声:“就传我要成亲了。”
“成亲?这话传出去你看有人信吗?”
常少祖瞥见手腕未消去的勒痕,想起那荒诞的夜,下腹处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他笑得意味深长:“他信会来,不信也会来。”
“好罢。”
邵庭起身欲走,常少祖又叫住他:“演戏就演全套,再去给我找个女人来。”
“你来真的?”邵庭轻啧一声,抓了抓头发:“就这两天,我上哪儿给你找又能打又抗揍的女人来?”
常少祖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会捏纸人吗?”
纸人哪经得起江了一掌?邵庭全不明白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却也应下来,临走前看常少祖又一边缝一边笑,纳闷道:“你笑什么?”
“我要成亲了我不高兴?”
“又不是真成亲。”
常少祖摆了摆手,显然不欲再理他。
束尘仙君要成亲的消息,当日下午便从修仙界传遍人间,百姓问起是哪位仙姑有这等福气,说书人饮一口热茶,摇一摇折扇,“这君妃啊,既不是仙门望族的千金,也不是皇亲国戚的公主,而是西郊外一卖炭翁的小女儿。”
“两人身份悬殊,相遇都难,是如何相知相爱的啊??”
“话说,在十年前的寒冬,大雪漫天,束尘仙君追猎一只妖兽至西郊郊外后,如何也寻不到妖兽踪影,愁苦之际,一名穿着粗制厚袄的小女儿背着炭走来,她凭借着灵敏的嗅觉帮束尘仙君找到了妖兽巢xue,却发现巢xue中,有三只妖兽幼崽,小女儿不忍,愿用肩上辛苦捡来的炭火,换三只幼崽的性命。
小女儿过人的胆识与纯善的心灵打动了束尘仙君,可妖兽毕竟凶险,不能随意饲养,于是,束尘仙君同她约定,每月十五,她将炭火放在家门口,到了十六,他就会来探望妖兽情况。
十年过去,小女儿已从孩童出落为亭亭玉立的少女,及笄礼那天,未到十五,小女儿却在门口摆了一盆炭火,盼望着见到束尘仙君,郎有情,妾有意,束尘仙君果真来了,他在门外,正撞见小女儿跳舞。
那夜,红梅飘落,飞雪做媒,一舞惊鸿,叫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君,也动了凡心……”
讲台下众人正听得如痴如醉,突然,“啪”一声碎响,打断了台上的讲演。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一身着劲瘦黑袍,头戴黑纱斗笠的男人不声不响坐在最后,手中的茶杯被生生捏碎,鲜血顺着他指肚滴下来。
旁人关心了几句,他也不说话,起身,径直走出茶楼。
在他脚步踏出茶楼那一刹,楼内接连响起无数噼啪碎响,伴着妇人的尖叫,孩童的哭喊,整座茶楼里,茶杯、酒盏、水壶、窗户……所有瓷质的物什,劈里啪啦全碎了个干净。
束尘仙君大喜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灵云山上上下下张灯结彩,净方阁更是角角落落贴满了红纸双喜,大红的地毯从阁内一直铺到月洞门门外,亭台楼阁上飘着长长的绸条,连后院的树上都挂着珠玉做的装饰,隆重之至,前所未有。
本着两人身份悬殊,路途又颠簸,加之醉翁之意不在酒,欲省去迎亲这步,常少祖却执意亲自去,道:“正因如此,更应礼数周全。”
邵庭拽他到一边,瞪他:“你还演上瘾了?忘了叫你来作甚的了?”
常少祖拍拍他手背,笑道:“放心,我有分寸。”
迎亲归来路上,常少祖身穿大红喜服,骑着棕色骏马,身后领着八擡大轿,满面春风得意。
京都与灵云山相距甚远,出了京都,到了人迹罕至的山路,为避免错过吉时,必须用术法加快脚程,却不知怎的,新郎官马匹受了惊,如何也不愿往前。
常少祖叫众人在此等候片刻,去周遭转了圈。
原是附近有位屠户猎了只野马,死腥的味道散开后,惊扰了他的马。常少祖给了屠户些喜钱,让他收拾干净,又掐诀让味道散去,再回来后,马儿果然恢复正常。
刚走没一会儿,常少祖又听轿撵两侧随行的丫鬟与嬷嬷在后面争执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常少祖插嘴道:“何事?”
丫鬟一脸委屈道:“大人,娘子说她颠簸地头痛。”
嬷嬷嘴一撇:“轿子里哪有不颠簸的,大人走的都是最平稳的大路,选的也是最强壮的轿夫,大人骑马尚不觉累,她倒先娇贵起来,这要走走,那要停停,哪有起轿后半路再停下的道理?误了吉时怎么办?”
常少祖望向身后轿撵,眼睛发亮,嘴角微微扬起,缰绳一拉:“女儿家怎能同我一介武夫相比,路途遥远,确实该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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