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之主（三）（2/2）
胜者五人和输者五人再分别进行组内对决，再最后综合评判，根据长老们的决议排出最后的榜单。
楚寻欢这一场的对手是青城山宗主，青城山亦正亦邪，不表明立场但也绝不让自己处于风口浪尖之上，眼下偃门势强，青城山宗主有意与他结交，竟然在场上趁着围观处人声鼎沸，对他道：“楚长老，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江湖上我希望跟你交个朋友，此次我可故意输给你。”
楚寻欢脸冷了下来，义正言辞地道：“宗主既然是一派之主，当起表率之责，杜绝此等弄虚作假之事，凌云榜并非儿戏，事关两界精英高手的真才实学，多少武林新秀想凭借此榜在两界谋个一官半职或觅个糊口营生，既是如此，当认真对待，才不负此榜。”
青城山宗主冷笑一声：“可据我所知，在此之前，武斗宗的人有不少都是通过‘买’才获得榜位的，既然如此，楚长老又何必如此认真？”
“武斗宗是武斗宗，偃门是偃门，所以多行不义必自毙，眼下，仙界已经没有武斗宗了。”楚寻欢眼底一冷。
青城山宗主见他那神色略感一慌，下意识心里颤巍巍一瞬。
楚寻欢抽出新剑藏锋，持在手中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对宗主道：“宗主看样子是胸有成竹，竟以为我会打不过你，但藏锋剑下究竟谁是英雄，尚不可知！”
说着，他眉峰一紧，很快持剑冲了过去！
“是青城山宗主的华清剑和藏锋剑！快去看！”场内忽然一群人蜂拥而来。
今日惯例，楚寻欢的三个徒弟把楚寻欢身后的死角处围了个密不透风，想使用暗器重伤师尊是绝不可能的。
一群人在台下一边担惊受怕地顾及恐怖如斯的月离少帝一边兴奋不已地看着台上比试。
这时，众人只见华清剑清凛出尘，剑光如华月，从天而降直直扫向楚寻欢，楚寻欢丝毫不慌，擡手就是一剑，藏锋剑势如破竹，将剑气击碎在上空，二人很快凌空跃起，在空中眨眼间对峙数十招！
青城山宗主见势头不妙，使出浑身内力将剑气生成无数把灵力剑挂至天边，楚寻欢眉头一蹙，擡头一看，灵气剑将自己包围期间，然后一个瞬间擡起左臂护住心脉，紧接着“咚”的一声巨响，无数灵气剑同时击向楚寻欢，比武台被剑气击碎，瞬间生成裂痕无数！
众人呼吸一凝，瞪大双眼在一片烟尘中心惊肉跳地看着，正以为胜负已分之时，烟尘中猛然一个挺拔身姿一跃而起，楚寻欢竟是毫发无伤！他飞至空中然后擡手就是一剑，藏锋锐意无双，一击击中了悬在空中的青城山宗主！
宗主被剑气震飞出去数丈远，直接出了比武台，楚寻欢胜！
三个徒弟长吁一口气，幸好有惊无险，很显然今日的对决，对手都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全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幸好他们师尊保命的技能也很多。
楚寻欢落在台上，沉稳收剑，礼貌道了一声：“承让。”
这时，旁边的比武台上也分出了胜负，很遗憾的是燕回输给了此次对手，江湖行僧无悲大师，二人被玄天宗澄空及其他长老分别评定为了凌云榜第六名和第五名。
楚寻欢在休息篷安静地等待，他只需要再比最后一场，便可通过每一场使用的剑法心诀由诸位老前辈综合评定排名。
他远远一望，见不远处的比武台上姚横玉正在跟擅使剧毒的巫毒教比试，巫毒教行踪鬼魅，能利用毒物迷幻对手使人致幻，不过姚横玉在寺庙里所学的心法，正是无相皆空，将自己置身于无空境界，虽不是百毒不侵但至少不会让人陷入幻觉之中，他心中广阔无垠，空无一物，任何致幻毒物都对他无效。
他坐在台上手挂佛珠，心法一念，万物皆空！然后，他睁眼目光一狠，瞬间一个闪身挪到了对手前方，手掌内力浑厚，只见金光一闪，一击掌法狠狠拍出，瞬间将对手击溃，飞离了比武台！
玄天宗长老捋了捋白胡子，眼睛一眯，当场给二人定下了榜位，姚横玉第三名，巫毒教新秀第七名。
其余名次，楚寻欢就无心再看了，结果还算不错，列位前十的帮派跟他有的交情还算可以，至少邪派已经被他联合姚横玉和燕回一起剔出在了榜外。
三个徒弟围坐在他身边，替他看了不少比试，然后就听子修对他道：“师尊，小心点，慕长乐一直在连胜。”
楚寻欢面上看不出情绪，心里起了点惊叹，他确实没想过慕长乐也并非等闲之辈，能混入前十名，仔细一想，他这位兄长从小就饱读诗书，刻苦学武，志在朝野，而他也的确做到了，能混上镇武将军的地位自然是有他的能耐和魄力，既然他为了震慑住西北边境来竞争榜位，楚寻欢决定放平心态，好好与他比试一番。
果不其然，按照场上情况来看，连胜的人必会碰到，他没有碰到姚横玉而是碰到了慕长乐。
仿佛一切都是天意一般，他们兄弟二人注定了会堂堂正正地比一场。
“师尊，小心点。”三个徒弟看着他面露担忧。
楚寻欢面上很平静，但眼底已是灼灼烈火：“放心吧，这一场我必拿下。”
事隔多年，若是不能靠今日这场来证明自己跟慕长乐比更是国之栋梁，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当年的恩怨，事到如今也该做个了断了。
说话间，其余竞榜人都已经选出，姚横玉和燕回排位已出无需再战。
剩下的只有楚寻欢还有慕长乐，以及另外一组实力在前五的两位对手。
轮到楚寻欢时，他目光锐利，持着剑一个凌空从休息处飞起，他白衣挂身，头戴玉冠，浑身清气出尘，他头上的玉冠还是子修重生后失忆那段时间给他买的那个，他无比珍惜，也相信这枚玉冠能给他带来好运。
众人更想围观楚寻欢的比试，所以比武台前又是人满为患，不少人认出了朝廷的镇武将军都是连连称绝，此等比试，简直是千载难逢啊！
台上，楚寻欢立如松柏，眸光锐利，而慕长乐亦是如此，他手持一柄长枪，雄姿英发，二人互相看着，沉默了许久。
还是楚寻欢率先打破了沉默，淡道：“镇武将军，别来无恙。”
慕长乐面无表情地抱拳道：“楚长老，别来无恙。”
“客套话就不必再说了，今日已是最后一战，还望镇武将军不吝赐教。”楚寻欢也抱拳道。
“好！”话毕，慕长乐心里带着气率先冲了过来！
他枪出如龙，身形如影，楚寻欢的藏锋剑与他的枪撞上，发出锐利刺耳的声响，眨眼间，二人过招数十，下一刻，慕长乐腾空而起，长枪从上空狠狠劈向楚寻欢，压迫之势犹如泰山压顶，楚寻欢一个侧身翻身干净利落地躲过，“咣”的一声，枪头在地上戳出一道痕迹，紧接着，长枪在慕长乐手中快速转动，楚寻欢将剑一横一竖间快速躲过了所有，然后凶狠地挥出一剑，剑气如虹直击慕长乐胸口，他很快将长枪一横御在胸前，不过还是被剑气震退了几步。
他很快站稳，又跳起来怒发冲冠地冲了过来，长枪一挥如横扫千军，楚寻欢用剑抵住，气势上被他的怒火震退三分，二人立在场中央枪与剑正暗中较着劲。
这时，慕长乐瞪着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问：“是你向陛下谏言，派我去驻守曦照城的？你设计陷害我！”
楚寻欢内力翻涌，分毫不让，目光阴鸷地看着他反问：“听你此言，好像替陛下镇守边疆是一种罪责刑罚？”
“你……”慕长乐眼底盛怒，他万万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弟弟竟然会真的把自己也算计进去！
“你我十几年不见一面，你回家那么一次，母亲就过世了，你还不肯交予我重生之法！事到如今又想左右朝堂！”慕长乐恶狠狠地念叨。
楚寻欢心里叹气，对他冷眼相向：“兄长啊，你自幼就颇有心计，把自己的亲弟弟设计出去，好不在逍遥王府跟你分食朝廷赐予的那块饼，如今见我得势，心有不快，变着法子找我的过错，来平衡自己的不足，更是想向爹娘证明当年送我走的决定没有错，我说的对吗？”
瞬间，慕长乐瞠目结舌，手上的枪都在微微颤抖。
读懂慕长乐不难，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这世上没有人会想认同自己不如别人，而他，江策，更是不愿意。
他运筹帷幄，谋篇布局，算无遗策，为了把自己从绝境中拉出来做了这么多事才获得了如今的地位，是仙凡两界人人敬仰畏惧的存在，若是如今的自己还不如慕长乐，他还不如就此消失在两界！
“今日，我势在必得，若你输了，以后不要再来招惹我，去驻守西北，是你的福泽！”楚寻欢放了狠话，很快将内力全倾而入。
慕长乐被他震退之后又怒然上前，枪锋利刃，炽枪烈焰汹涌而至，楚寻欢向后一退，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挥动藏锋剑，灵力内力聚齐，剑柄灵流涌动的刹那，剑气恢弘，赤色剑气震荡四周，顷刻削毁了半个场地！
慕长乐情急之下很快往上一跃，跃到空中被震飞的碎石之上，碎石飞溅在半空中，可于二人眼底不过是静止一瞬，楚寻欢很快在空中犹如踏云仙人，飞速跳跃，辗转在不同飞石之上，几步就跳到了慕长乐跟前，眼底一冷，下一刻剑已挥了过去！
慕长乐横枪抵挡，将长枪不停旋转起来，带起了阵阵旋风，剑气被抵挡在外的同时，只见右边挥来狠狠一拳，他来不及回防脸上狠狠吃了这一记！慕长乐吃痛从飞石上跌落在地，楚寻欢追着他从天而降，眼底冷肃，毫无感情。
他轻盈落地，很快踢走慕长乐从手中跌落出去的长枪，刚要挥剑砍下去，慕长乐双目一瞠，一个鲤鱼打挺干脆利落地起身去夺他的剑，这时，楚寻欢冷笑一声，干脆自行扔了剑，赤手空拳地与他打了起来！
慕长乐感到了他的嘲讽和侮辱，心头震怒，大喝一声，双拳握紧冲了过来，二人很快在剩下的半个场地挥拳过去，你来我往间，已是拳拳到肉，楚寻欢飒爽抖开长衫下摆，扎好稳步，右手伸直如铁砂掌一般狠狠戳了过去！
慕长乐伸出拳头抵挡住那一掌，铿锵几声，二人真气散发荡涤全场，楚寻欢借势陡然转变手掌方向，一只手犹如灵蛇出洞，很快绕过慕长乐的拳头直击他胸口！快而狠地猛然拍了三掌过去！
他吃痛，蹙起眉头，感觉身上肋骨断了一根，就在他五脏六腑有被震碎之感时，楚寻欢却及时收住了内力，若是他想，用之前学过的碎魂掌便可在此时直接要了慕长乐的命。
凌云比武，无论生死。
最后一刻，楚寻欢留了慕长乐一命，将他一掌推出了场地外，然后擡脚踢起慕长乐的长枪，抓紧在空中打转的长枪狠狠一握，然后瞄准了方向一扔，长枪如穿云破日，飞速地戳进了倒在地上的慕长乐衣领上，他再起身却被自己的枪固定在了地上，离不开半寸。
楚寻欢缓慢踱步，捡起自己的藏锋剑，漫不经心地收回剑鞘，然后走到台边，居高临下地对慕长乐道：“事不过三，你带兵上山企图闹事，视为一，在无雷深渊企图掐死我，视为二，今日借着凌云榜来除我，视为三，镇武将军该清楚，再有下一次，我谁的面子都不会再看。”
慕长乐捂着胸口，面色却平静下来了。
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约莫十一年前，仙界的一位道长来府上做客，道长见了五岁的幼弟在玩一个六面骰子，面露欣赏之色。
那骰子是皇帝送给逍遥王的一件外来贡品，图案颜色都不同寻常，虽没有那么珍贵，但曾令朝中权臣百思不得其解，谁都解不开这奇奇怪怪的骰子，这让大颖第一次在他国面前丢尽了脸面。
就在这时，幼弟“咔嚓”一声将骰子打开了，连见多识广的道长都是一脸惊奇，那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幼弟心生了恐惧和忌惮，他才五岁啊……
……
慕长乐瘫倒在地，无话可说。
胜负已分。
玄天宗的澄空掌门看着楚寻欢心生折服，他微微叹息，心想，这哪还需要他师尊替他威逼利诱啊……
那日，澄空劝墨不诩和浣月二人好歹有个人参加凌云榜，百般劝说不得后，墨不诩决定让小徒弟一试，毕竟二徒弟顾忘卿大概溜得比谁都快。
下定决心后，墨不诩威胁澄空：“我小徒弟德高望重，又倍受两界爱戴，你既然是凌云榜的裁定掌司，若他不得榜首，我与你这么多年的交情，就没了。”
澄空：“……”
万万没想到，墨不诩高洁不屈一辈子了，也会为了门下徒弟不公不法地威胁人。
如今，全部比试已经结束。
澄空果断宣布，今年的凌云榜首由偃门的楚寻欢夺得！
之后，老前辈们共同合计商定了一个时辰又对众人宣布，鉴于楚夫子以往的辉煌之功，特此荣升为仙界盟主，从即日起楚盟主将携众仙门继续恪守己任，造福苍生。
小小绮云山上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可见这个结果亦是民心所向。
谁都清楚，楚寻欢在凡界的势力不断扩张，当朝天子对他信任并宠爱有加，又在今日荣获了凌云榜榜首和仙界盟主的尊荣，是实实在在的两界之主。
……
又是一个日落西山之时，众弟子得知了楚长老夺得榜首的好消息，马不停蹄地坐着自己的偃甲飞行器快速回了山，临走前叮嘱楚寻欢：“长老……不对，盟主请慢慢回山！我们打算亲手置办一次盛宴庆祝长老……啊呸！庆祝楚盟主夺得榜首！”
原来是懂事的小学徒们打算给他做顿好吃的，楚寻欢温笑一声：“好，那我就慢慢回去，多谢你们了。”
送走小学徒们后，楚寻欢与姚横玉及燕回还有众多江湖朋友告别，墨不诩和浣月也打算先回山，等着吃小学徒们准备的宴席。
临走时，墨不诩在楚寻欢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欣慰不已。
无论小徒弟是谁，他都是墨不诩心里最疼的那个人，此时此刻，父子二人也不必多说任何话，楚寻欢看着他，只想告诉他，不负众望，不负师恩。
送走墨不诩和浣月后，三个徒弟围了上来，他们问：“师尊，要回山了么？”
楚寻欢回首一望，转眼间，日落就已跌入了满满星野。
他道：“你们先走，我很快跟上。”
这一刻，他很想站在山顶，在云端之上俯瞰人间。
他一人站在绮云山的山顶上往下看，尘寰人间似一方棋盘，严整有序却处处暗藏玄机。他拼死拼活保住了性命，也终于站在了两界之山巅，在这里俯瞰众生。
比武大会散了场后，山上一片寂静，这时，身后有脚步声，楚寻欢一回头就看到了始终不离身边的夜子修。
他温柔一笑，向后伸出一只手：“来。”
夜子修微怔，突然想到了自己八岁那年，也是在一个朗月繁星之夜被这只手牵了起来，从此以后，这只手的主人也将他拉入了他的人生里。
他握住了那只手。
师徒二人坐在山头看着脚下万家灯火，青烟袅袅，红尘滚滚。
“阿策，我真为你高兴。”夜子修表情沉静而温柔。
楚寻欢看向他：“子修，这一路多谢有你相伴……我想起来了许多事，我曾经差点坠入魔道，心中愤恨难消，想杀尽天下应死之人。”
夜子修沉默，他知道阿策为何会发疯。
“克己守道远比肆意妄为要难上许多许多，如今，我已站在山巅之上，金钱权利迷人眼，若有他日，我行差踏错，还希望你能及时拉我一把，望余生与君共勉。”楚寻欢认真道。
夜子修动情地凑过去轻轻抱着他，道：“阿策，那我们现在终于可以成婚了吗？”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