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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计就计(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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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夜子修面容一怔,“仙人哥哥你睡了十年?”

很快他想到了什么,面容陡然阴沉下来,声音冰冷:“是不是被人害的,十年前是谁害你睡了那么久?你告诉我。”

楚寻欢早就清楚夜子修的性格,无论是在原著里还是在现在,绝对是疯批中的疯批,换句话来说,之前的他沉默寡言又显得有些不谙世事是因为他的病,如今看样子他已恢复正常,偏执的本性就显露了出来,这个关键时刻楚寻欢必须安抚住他。

于是,楚寻欢一脸肃然道:“子修,这件事我以后再细细说与你听,你现在一定要听我的话,万万不可鲁莽行事,前两日我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从屋里出来,你这样不是浪费了我的计划?”

“不可以!”夜子修目光认真严肃起来,“那日我贴着墙面用覆尘绫细听屋外的动静,很明显暗中有杀气冲向你,如果我不赶去救你,师尊再是武功高强也防不住小人偷袭!”

见他强硬辩解,楚寻欢也细想起当日情况,他和华洵对峙的时候的确分心不得,差点被暗剑伤到要害也是事实,于是又擡手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好吧,只此一次,以后不许再胡来了。”

“嗯。”夜子修又瞬间笑逐颜开,一双眼亮如晚星,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被仙人哥哥摸着头。

楚寻欢为了保住他,设计了一个大局,谁能想到,这破孩子自己出来了……可把他师尊给愁死了……

隔了一会儿,夜子修抱着楚寻欢的腿,安静地趴在他膝上,低着头闷声问:“仙人哥哥,十年前你我只是一面之缘,为什么要想着去救我呢。”

楚寻欢神色有些恍惚,这些日子的刀光剑影与血雨腥风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半晌,他才悠悠道:“我觉得杀人总要有个理由,可救人不需要。”

夜子修怔然擡头,目光澄亮地看着楚寻欢,他师尊面色稍显冷淡,温润的眸子染上了愠色。

这时,船舱外有人敲了敲门,夜子修脸色瞬间一变,很快起身提起手边的刀盯紧门外,楚寻欢拍拍他的手臂:“没事,这船上都是严帮主的人。”

说完,舱门有人推门进来,进来的果然是严震天。

此人心性豪放不羁,容易冲动但很讲义气,这也是楚寻欢打算用他的原因,之前幸好他及时把剑送到了漕运帮。严震天对品鉴宝剑一事颇有道行,绝品、中品、下品的兵器一眼就能瞧出来,再让他细看上半日,连原材料都能辨的一清二楚。

赤炼石在旁人眼里算不得什么,可要是在懂门道的人眼里就不一样了,所以那柄送过去的剑才被严震天视为珍宝。

他乐意结交如此阔绰又擅铸剑的知音为朋友,所以,借兵、借船、救人一事才能顺利。

与其他商船不同,严震天的船帆上都标着漕运帮的帮标,只要是有点眼力的海寇都不会劫,而且这些船只就连官府的人也不是想查就能查的。

这也是楚寻欢想要拉拢严震天的第二个理由,必要时漕运帮的船就是最适合藏人藏物的安全避所。

“小江兄弟,你醒了?”

严震天推门进来,打眼一看,心里一惊,昔日,他可是在龙吟镇姿容昳丽,气质如兰,挥剑时英姿若一舞轻云蔽月的人,怎么现如今一看,好像苍老了一些,面露疲色,骨瘦如柴,精神看起来大不如之前了。

“多谢严帮主救命之恩。”楚寻欢欲要起身下床行礼,被夜子修按了回去。

“师尊,你身体还没恢复,再休息一会。”夜子修换了称呼,肃然提醒他。

严震天也不在乎这些俗不可耐的江湖礼节,从旁边拉出一把小木凳坐在门口看着他问:“小江兄弟,你这看起来不老大对劲的,可是身上还有伤?”

事到如今,楚寻欢也不能再瞒着严震天,只好先是抱拳恭敬道:“多谢关心,身体已无大碍……严帮主,当日龙吟镇人多眼杂只好暂时用了个化名,在下楚寻欢。”

他这身份怎么藏都藏不住了,不如干脆如实相告。

严震天大大咧咧地一挥手,干脆道:“谁在江湖上还没几个化名,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一个名字又不重要,不过我想问问你,你可是仙界偃门墨不诩的徒弟?”

楚寻欢诚恳道:“是。”

“那、那……”严震天激动地从木凳上起身又下意识挠挠后脑勺,面露羞赧,“浣月这些年可还好?”

楚寻欢:“……”

“难怪你那日在龙吟镇有意阻挠我去找浣月!我说呢!”严震天见他蹙眉沉默才想起来这档子事儿。

楚寻欢无奈一笑:“实不相瞒,宗门浣月长老脱离红尘已久,既已修得仙身,百年长生,对于凡尘姻缘情爱一事就甚是淡漠,平日里她又落得清欢,不喜欢被人打扰,还请严帮主见谅。”

严震天听闻又浑身卸掉力气一般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木凳上,低声碎碎念起:“也对……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仙人姐姐早就得道成仙,不记得我了吧……”

夜子修斜昵了他一眼,没作声,人还半跪在榻前。

楚寻欢只知道浣月以前救过他,但具体详情不知,他这会儿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问了一嘴:“二十年前?难道二十年前严帮主和浣月长老就认识了吗?”

这么一问勾起了痴情汉子的伤心往事,过往的片段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那还是严震天小时候的事情了,老帮主掌管漕运二十年,大江大浪什么没见过,上到权倾朝野的王爷为巩固政权暗中铲除漕运帮,下到海寇欲要将船上货物洗劫一空。老帮主无数次带着兄弟们挺过风浪,身上大大小小落了一身疤,风口浪尖下不仅活得潇潇洒洒还不忘把儿子拉扯大,严震天就是老帮主的独子。

天真无邪的孩子在船上长大,本以为能有老爹替他遮风挡雨一辈子,可谁知道,某日,当货船开到离尘江的时候,晴空朗日突然被阴云遮住,紧接着惊雷一声响,狂风骤雨顷刻而来。

飘在海上的人最怕天象骤变,恐有不祥之兆,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江面涌动,不知是什么东西在疯狂往上窜,企图要顶烂他们的船只,老帮主一声喝令,派了几个健壮的船员跳下船去探探水里的妖物,不到一会儿江面翻涌而来的江水带着腥甜味,满眼望去竟是血水漫江,老帮主心中一惊,只见江面窜出来了一只食人鲛人,冲着他扑了过来!

老帮主和剩余的船员合力与鲛人大战,危难之际,老帮主不忘趁机将儿子藏进船舱里一处暗格之下并叮嘱他不要出来,人已经再次拔腿而出,小孩子满脸惊恐地躲了起来,听着船舱外响起阵阵惨叫声,心里惊惧交加的同时也担心自己的老爹被那些鲛人吃了。

等了片刻,小时候的严震天像给自己打气一般哭着大喊一声,从旁边抄起一把鱼叉猛地从暗格之下钻出,冲出了船舱!

“老爹!我来助你!”

豆大的孩子抵抗住了害怕的本能,豁出去要救人,人一出了船舱,面色瞬间煞白,他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手里的鱼叉掉在了地上。

一只半人半鱼的鲛人用獠牙咬破了老爹的喉咙,老帮主浑身淌血,临死前艰难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用最后的力气挤出一个字:“跑……”

小孩站在那,脚黏在了地上一般,浑身僵硬冰冷,说不上来恐惧多一些还是悲痛多一些,他看着日夜呵护着自己的老爹鲜血淋漓地死在自己面前,突然就不会哭了。

就在这时,鲛人用牙甩开断了气的老帮主,然后直直冲着严震天飞了过来!

他一动不动,想就这么陪着老爹一起去了,到了黄泉路上,还能继续帮老爹运货钓鱼。

他闭着眼等着鲛人咬死他,就在这个刹那间,一阵天光冲破阴霾,严震天感觉到了什么,再睁眼一看,一个气质出尘,美若天仙的仙女从天而降,一剑刺穿了面前的鲛人,原来那不是天光,而是仙女掌中的剑光。

仙女冷若冰霜,不过一瞬便诛杀了离尘江上的所有鲛人。

然后,她衣衫不染纤尘地落在船头上,收起染血的剑,逆着光站在他面前,声色冰冷地道:“与其想快点死不如好好把你爹的营生担下来。”

严震天目不转睛地看着仙女,一句话说不出口,他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姐姐。

“你爹一生效忠凡界大颖,你可别长歪了。”浣月冷言道,转身就要走。

见她似要飞向九霄云外,严震天赶忙叫住她:“仙女姐姐!敢问芳名!我要娶你为妻!”

正要转身离去的浣月,背对着他站在船头,侧过脸来冷笑一声,居然一本正经地拒绝:“小鬼,我有喜欢的人了,不过他是块木头,只懂偃术和武学,而且按凡界的算法我已经一百二十五岁了,断了这念想好好打理漕运帮吧。”

说完,浣月一个飞身果然消失在了放晴的绵绵云层间。

回想起儿时的记忆,伴随着痛苦和年少的悸动,严震天竟然忍不住热泪盈眶:“后来我走南闯北,拼命打听才知道浣月的身份,而且还打听到了一件事……”

说着,严震天手指向楚寻欢,痛心疾首地吼道:“浣月的心上人就是你师尊墨不诩!”

楚寻欢面色平静地看着他,没作声,这件事他可是半点不敢在山门内多问,原著没写到墨不诩与浣月的前尘过往,其实,他真正的身份不过一个暂居偃门的过客,实难看出两个清风道人的爱恨纠葛。

这时,心思敏感的夜子修目光冷冽,手已经按在了里侧的刀柄上,他试探性地问:“你想反悔?”

那意思就是在问,情敌的弟子落在你船上了,你是不是不打算帮忙了?

严震天肃然下来,认真问楚寻欢:“不,我清楚墨不诩和浣月的事,自然也晓得浣月对于你也是疼爱有加,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楚小公子在偃门待得好好的,为何下凡找罪受?还有你前两日让我对付的人真是炼火堂的?”

楚寻欢知道这个节骨眼,面对严震天这样心性的人,坦诚方为上策,于是点头:“没错,若非是情况紧急我也不愿意让严帮主为了救我而得罪连火堂的人,你们身为朝廷的左膀右臂当协力同心,风雨共济才是。”

严震天看着他没说话,见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便破天荒地耐心听着。

“但当时炼火堂的人全副伪装而来,这是心虚,想要遮人耳目,他们若说是救人或是抓人何必不分青红皂白地先是炸我院子?他们真正的目的除了救走夜公子以外是要彻底毁了我院中的偃术图纸、材料和试验品。”楚寻欢继续安抚住严震天,“严帮主来救我是打着正义的名号,可炼火堂不是,所以就算是闹到了朝廷上,他们也不占理,自然就得生生吃了这哑巴亏,严帮主只要装作毫不知情,不过是见到了火光迅速赶来救人就好了。”

一句话说得沉稳有力,成竹在胸,这才彻底让严震天打消了疑虑,当晚他备好人在向阳别院不远处等着救人,对上的那伙人各个身穿黑衣,蒙着面,用的火药是最寻常的那种,若不细查很难追责到炼火堂的头上,但他心中也不愿得罪他们,以后面上的事可就说不过去了。

听楚寻欢这么一分析,他才松了口气,总不能为了救浣月的弟子把他老爹的基业毁了。

“我来,一是来看看你身体如何了,二就是来问清你这件事,既然你都想清楚了,我就放心了,我可以救你,但绝不能连累到漕运帮。”严震天肃然强调了此事。

楚寻欢自然知道,颔首擡臂恭敬道:“再次多谢严帮主救命之恩,楚某自是不会连累到漕运帮,若是真有所牵连,楚某也会想个法子把漕运帮摘出去。”

“嗯,那就好。”严震天心里踏实下来,刚要起身离去又驻足回望,认真地看着楚寻欢。

他虽是疲态尽显,可仍旧是眉清目秀的俊雅小公子,只是那双眼眸沉着光,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楚小公子,我想再问你件事。”严震天若有所思地审视着他问。

“请讲。”楚寻欢客气道。

“从你下凡到龙吟镇与我结交,再到赠剑与我,还有今日我从沧澜城把你救出来,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算计好的?”严震天眼睛一眯。

在一边沉默安静的夜子修谨慎地看了一眼楚寻欢,他的仙人哥哥却只是八风不动安如山,浅浅一笑:“我与严帮主结交,乃天时地利人和所致。”

“哈哈!哈哈哈!”严震天心如明镜,反而豪爽大笑几声,“好!楚小公子,我不管你是有意与我结交,好利用我漕运帮助你脱困,还是真的时运而至,让我命中注定有你这么个兄弟,但浣月的弟子我不可能坐视不管,以后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再让你的那只偃甲鸟传信给我。”

严震天确实欣赏他,毕竟他那一船的男人全是糙汉子,加一块连一首诗都念不利索,更别提楚小公子这种会说话的了。

楚寻欢心中送了一口气,诚恳无比地再次对严震天道:“多谢严帮主。”

“好了,你先歇着吧,哦……对了,这船正顺着曲江一路向南,途径不少小城镇,你若想去我可以送你过去,还是说你有其他目的地?”严震天又问他。

楚寻欢思忖片刻,还是下了决心道:“麻烦严帮主送我去京城。”

“京城?”他一愣,“你确定?这位小兄弟恐怕去不得吧,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在通缉那什么黑血怪人……咳,事先说好,我严震天可不怕什么怪物之类的,只要他不会连累漕运帮,我允他待在我的船上。”

夜子修眉头一蹙,面上很快露出不悦,楚寻欢下意识地长臂一伸,挡住夜子修诚恳道:“若真有那一天,我定会与严帮主划分界限,绝不会连累你们。”

“好,我信你。”严震天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人一走,舱内顷刻安静下来,只听得窗外浪潮的声音。

“仙人哥哥也觉得我是怪物吗?”夜子修猝不及防地开口问他,低着头,声色俱沉。

楚寻欢微叹一声,看了看他的左臂问道:“你一直不肯给我看你的手臂,就因为怕我吓着?怕我嫌弃你?”

夜子修很快捂住自己的胳膊,低着头不说话。

仔细想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之前的夜子修那么沉默克制,寡言少语,可能就是怕多做一点,多说一句都会惹来自己的嫌弃,所以整个人都显得小心翼翼。

直到他看过了他的蓝色眼睛,彻底接纳了他后,他才在心里释放了一种能量,一种可以肆无忌惮去表达爱的能量。

想到这,楚寻欢再一次耐心对他道:“你若信得过我,可以让我看看,我不会嫌弃你的。”

夜子修长眉紧锁,把手臂掐得很紧,似乎内心挣扎了许久才缓缓松开紧抓的手,他慢慢撸起袖子,楚寻欢见到他左臂上缠着一圈麻布,当他又慢慢拆下布的时候,楚寻欢目光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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