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2/2)
“老奴担心的是大小姐,她现在愈发的上进了,就连家主也对她改观。如果真是他规劝的功劳,那这个人可万万留不得。”
沈昭蒙起身走到身侧的一面大镜子前面,缓缓张开双臂,就有侍儿伺候着将外袍替他穿上,另一个侍儿跪在他身前替他系腰带。
待到一切都收拾好了,沈昭蒙看向镜子,欣赏了片刻道:“先会会吧。”
柳修筠在正屋的廊下,已经端正的侯了半个时辰了,院里的侍儿各司其职,进出低声快步,井然有序,只是并没有人搭理他们。
赵怜儿看近处无人,轻声抱怨道:“公子,咱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你累不累啊?”
柳修筠身姿不曾晃动半分,面上神色如旧,低声冷呵:“闭嘴”
赵怜儿立刻禁了声。
柳修筠听到屋内有脚步声传来,他擡眼一看,为首的男子三十岁上下,身着绛紫色云纹长袍,头戴镶了宝石的金钗,面容精致,神态矜贵。一双丹凤眼,随意的朝他扫了一眼。
周身的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
柳修筠屈膝行礼道:“奴才柳氏给主君请安。”
柳修筠的目光落在面前这双满绣的鞋面上,它的主人停顿片刻,便往外走去,越过他的时候,上首传来一句淡淡的声音:“起来吧,随我去前厅用膳。”
柳修筠垂眸跟上,赵怜儿没经历过这些事,只敢怯生生的跟在柳修筠身侧。
待到来了前厅,沈昭蒙已经在主位上坐着了,柳修筠在侍儿捧着的水盆中净了手,然后走到沈昭蒙身侧。
他擡手接过侍儿手上的茶水,立在沈昭蒙身侧,双手将茶盏递到他面前,低眉顺目的温声道:“请主君净口”
沈昭蒙自柳修筠一进屋子,余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居然挑不出半分错来。
他面上笑的温婉,轻声道:“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有下人伺候就行了,你坐下吧。”
柳修筠捧着茶盏的手没动,轻轻擡了眸子,目光落在沈昭蒙面上,他眉心之中有一粒细小的红痣,离的近才能看见,给他本就艳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容光。
柳修筠恭敬的回道:“伺候您用膳是奴才分内之事,也是奴才的福气,还望您别嫌弃我蠢笨。”
沈昭蒙的笑意不达眼底,擡手接过了茶盏:“真是懂事的好孩子。”
柳修筠见他漱口,又接过侍儿手中的宽盏,奉到他身前。待沈昭蒙吐尽了口中的水,才撤了回来。
又将一个丝帕递过去。
柳修筠知道,大宅院里,都顾忌着脸面,即便眼前人眼底一片冷意,也会扯着一张笑脸,装出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
他伺候着沈昭蒙用完了早膳,沈昭蒙贴心的对他说道:“好孩子,我这不讲那些规矩,以后不用日日都来了。”
柳修筠恭敬的道:“奴才不敢没了规矩。”
“那随你吧”
柳修筠行着礼,直到人消失在视野中,才缓缓起身。
对身侧的赵怜儿道:“回去吧”
主仆二人离了院子,赵怜儿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轻声问柳修筠:“公子,您干嘛要自称奴才啊?明明您现在都已经有名分了,不是该自称女婿吗?”
柳修筠淡淡的道:“寻常人家是该这样,但是宰相府这种高门大院,有宗祠族谱。只有名字入了族谱,才是正经的主子,能以女婿自居。”
“我现在这身份,下人面前是主子,可在正经的主子面前,就是个有身份的奴才罢了。”
赵怜儿瞪大了眼眸,显然没料到是这样的,面上浮起了一层难过的神色。
走了一会又问:“我看着主君也挺和shan的,他不是说不用日日去吗?”
赵怜儿偏头看向柳修筠:“公子,那咱们明天还去吗?”
柳修筠叹了口气:“当然要去,天天都得去。”
“为什么啊?”
“依着规矩就是要日日去的,主君是体谅说不用去,可若我真的不去,一两日还好,长此以往不就会落得个目无尊长的风评吗?”
若是嫡亲的父亲还好,可偏偏这位主君是萧俪的继父,不仅是内院的当家人,更是当朝的陛下的亲弟弟,若是被他揪住了错处,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况且今天那位看上去和shan,可眼中的笑意虚浮着,不达眼底。
柳修筠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心中发酸,翁婿之间的为难,他只要日日勤勉,不出差错,renren也就过去了。
以后萧俪娶了正君,他天不亮就要去正君院里请安了,也要像如今这般,伺候着用膳。
或许还能撞见萧俪从正院出来,起身上朝的一幕。
他现在只要稍稍一想,心就疼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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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到了晚间的时候,柳修筠心中越是忐忑,也不知萧俪气消了没有。
他一个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食指和拇指之间,捏着一朵五瓣的梨花,轻轻搓动着。
洁白的梨花在他指尖来来回回转着圈。
柳修筠目光落在转圈的梨花上,眸中的神色却没有聚焦。
赵怜儿将晚膳在石桌上摆好,瞧着柳修筠发愣的模样,轻声唤道:“公子,用晚膳吧。”
柳修筠回了神,擡头看太阳已经西沉了,一点最后的余晖照耀着天边的红霞。
柳修筠转了眼珠问他:“门房上有信了吗?”
赵怜儿轻笑道:t“我的公子呀,这还早着呢,大小姐自从公务以来,哪有这么早能回府的。”
柳修筠面庞一红,拿眼轻轻的瞪了他一下,嗔怪道:“你越发放肆了,如今都敢打趣我了。”
赵怜儿嬉笑的将筷子递到他面前,赔罪道:“公子赎罪,奴才再也不敢了。”
晚上柳修筠一直等到了半夜,也没等到萧俪的身影,悲切的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去正院请了安,回来的路上,就吩咐赵怜儿去打探,萧俪昨晚上回府了吗。
赵怜儿立刻去找了李萍。
柳修筠在院中来回踱步,见赵怜儿回来了,上前两步到他身侧,眼中尽是焦急的神色:“怎么样?”
赵怜儿弱弱的看了他一眼,柳修筠的心沉到了谷底。
赵怜儿低声道:“门房的人说,约摸在戌时大小姐回来了(晚上九点)”
柳修筠难过的闭了眼,以前萧俪从来没有这么久不理他。
赵怜儿轻声劝道:“要不您今晚上送点东西过去,服个软。”
柳修筠摇了摇头,白天送个膳食汤药的还好,大晚上送就有些狐媚了,若是萧俪还没消气,闭门不见他该如何自处。
赵怜儿轻轻叹了口气。
又过了七八日,赵怜儿每天清晨都去门房打探,得了消息后,他只能硬着头皮回来回话,说萧俪夜夜都回来了。
柳修筠的神色一天比一天落寞。
今日赵怜儿说完,眼前人眼中已经有了泪痕。
赵怜儿一把扶住柳修筠的手,着急的道:“公子,今晚上让我去大小姐送一碗参汤吧,不能再拖了。”
赵怜儿觉的萧俪这回是正生气了,要不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不来。
柳修筠也顾不得许多,无奈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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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俪在书房内奋笔疾书,身边已经摞了十几本申辩的折子了,手边还有六本要写。
这几日,白天在吏部和同僚一起拟定二十六个郡县的试题。以前全国一个试题,现在改革之后,每个郡县一套,足足要弄二十六套。
数量增加了不说,还需要均衡难度,又有许多杂事要处理。
琅琊王氏的门生,但凡是在朝为官的,都写了折子参奏她,扣的帽子还很大,背弃祖制,不敬先皇等等。
皇帝没有问罪她。但依着规矩,每一封参她的折子,她都要写一封申辩的折子交上去。
因此,她白天在吏部忙着组织新的春闱,晚上回到家还要写十几封申辩的奏折。
每天睁眼就是干活,干完倒头就是睡觉。
今夜她手腕都酸了,放下笔活动的时候,见邀风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盅汤。
萧俪皱了眉头道:“不是说了,晚上我不喝这些东西吗?”
邀风轻声道:“是青梨院的柳侍君派人送来的”
萧俪愣了一刻,这几日她忙着外面的事情,已经很久没去找他了。
其实她私心里也是有几分烦闷的,就一直刻意无视这件事。
“端过来吧”
邀风闻声就将参汤放到了她面前。
萧俪擡手解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转头对邀风问:“谁送来的?”
“是柳侍君身边的侍儿,赵怜儿。”
萧俪沉思了片刻,将盖子合上,随意道:“去和他说,晚些时候我过去,让他公子准备准备。”
人走之后,萧俪又看了一眼参汤,心中轻笑道,都这么些天了才知道错了,不过自己还不亲自来,派个侍儿过来试探,这倔脾气还没改,该好好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