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童话（2/2）
脑子和身体，永远不在一个频道。
她躺在床上，双臂抻平，准备入睡。
可是睡不着。
她好饿。
晚饭因为跟方知同生气，都没吃上一点。
已经晚上十一点，方知同肯定是睡下了。
现在去厨房找点零食，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童话想到做到，穿好拖鞋推开门，先朝客厅张望一眼，确定方知同不在，才往厨房走。
这个点能吃什么呢？
方知同肯定把饭菜都倒了。
他虽然抠门，但好像对饭菜又没那么节约，从来不吃隔夜的东西。
童话正相反，之前为了能省钱，外加少做几次饭，她总会一次性做很多饭菜，把吃剩的东西留下来，有时候冰箱放个两三天，只要没坏，童话就还能吃。
方知同因为这件事跟她吵过几次。
童话本来也被他说服了，但就因为那时候方知同态度不好，她赌气，偏不改。
实际当年逞的口舌之勇，离开之后，全都改得差不多，现在只要她自己做饭，很少会做超量。
童话想着，走到冰箱前，想随便找点零食填嘴。
可刚一开冰箱门，一股熟悉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
晚饭都躺在冰箱里，一份汤，两碗饭，两道菜，一荤一素，都不辣。
真奇怪，方知同什么时候也养成这种习惯了？
童话把自己那份米饭拿出来，顺便端出那碗汤。回头瞟了一眼另一碗米饭，也是一点没动。
“饭也不吃，搞什么……”童话嘀咕着，又把方知同那碗米饭塞回冰箱，门关好，眼不见心不烦。
饭菜微波炉打一下，稍稍温热，就端上桌。
童话去拿筷子和勺，正准备坐下。
客厅的灯突然被人打开。
方知同站在不远处，穿着白睡衣，幽灵一样晃悠到她面前。
童话才拿起的筷子又放下，赶紧解释一句缓解尴尬，“有点饿，将就一下。”
“吃不下去就算了，家里有饼干，还有奶。”方知同指指茶几的方向。
“不用。”童话趁他回头，快速舀了一勺汤，再扒拉两口饭。等他再回头又把筷子放下。
“不是说不好吃？”方知同听到了筷子响。
“勉勉强强。”童话懒得再装，干脆当他面拿起筷子，先吃再说，“人饿急了什么都能吃。”
“有这么难吃？”方知同蹙眉。
“嗯。”童话放慢了咀嚼速度，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方知同从外地回来，又是指责她吃剩饭，又是指责她做不好饭的时候。
当时童话难受了很长时间，始终不明白方知同的指责到底有什么意义。
那时候没想过分开，确实谈不上有什么意义，但是同样的话放在现在，似乎刚刚好。
“你饭做这么难吃，以后一个人怎么过？”童话停住，问方知同。
“没想好。”方知同坐到她对面的位置，低下头，“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过，怎么都能过。”
“没关系，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可以联系我。”童话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我是认真的，别的不敢说，至少给你安利点好吃的外卖。别跟以前似的抠抠索索连个外卖也不愿意点。”
“我以前不愿意叫你点外卖又不是心疼钱。”方知同皱眉看她，“我是心疼……”
“心疼外卖员工作太辛苦？还是心疼外卖盒不可降解，没法为地球环保做贡献？”童话把碗筷放一边，一本正经地瞎胡说，“少给我装方知同，心疼钱就心疼钱嘛，都要离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方知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气到彻底沉默。
童话浅翻了他一眼，端起碗筷去厨房，就着哗哗的流水，擡了一下头。
面前的窗户映出她整张脸的轮廓，头发顺肩披下，蓬蓬乱乱。
童话把手按在碗边，抿了下唇，刚刚头发被揉乱的那个场景还是t在脑中挥之不去。
她想为路上的失态找补点什么，好像不说点什么的话，怎么看都像还放不下他。
可她这样一个敢爱敢恨，拿的起放的下的人，既然决定不爱了，怎么可能还会放不下？
“刚刚在路上，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可能听小钟吐槽她老公听多了，情绪受点影响，就，态度不太好，我跟你道歉。但想说的内容差不多。”童话一边刷碗，一边信誓旦旦地说，故意擡头，从窗户里看一眼方知同的影子，下巴微微扬起来。
“之后再找女朋友，真实一点，做你自己就好。”童话努力把语气调整到一个绝对平静的状态，“做饭只是一方面，以后别再做这种清汤寡水的东西了，家里又不是没有辣椒？要是你未来的女朋友跟你回家，看到你做的这些菜，还以为你口味就这样呢。万一那个女孩又是个不能吃辣的，婚后你们又要磨合好几年，多麻烦。”
“还有你几点起床几点睡觉几点会吃饭，也跟人家坦诚地说清楚，那种假装自己早睡早起，实际到外面继续睡的事儿真不会让人多感动，只会觉得很幼稚很无聊。有这个工夫你还不如问问那个女孩到底喜欢什么，需要你做什么。”
“还有这些灯，”童话回头指指餐厅上方，“这些糖果，包括家里的家具，你喜欢什么样式你就直接说，要是你们两个都同意，直接换掉也没问题。没必要嘴上说着女方挑什么都好，实际人家真说了喜欢什么，你又说不喜欢。真的特烦人。”
“哦对，衣服。”童话回头看了眼远处的阳台，“你不喜欢那些夸张的款式，你也早点说啊，找个一样不喜欢的女孩不就好了？没必要结了婚再拿你自己的喜好要求她吧。你们圈子里品味一致的要不好找，大不了就找圈外。现在不有好多交友软件嘛，玩玩看。还有，之后如果确定关系的话，最好把微信头像换掉。免得让你女朋友觉得你很不靠谱。”
“这个头像，很不靠谱？”方知同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头像。
不过是欧拉公式而已。
他从大学入学到现在一直是这个头像，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种头像一看就是人很聪明那种，特别容易招女孩子喜欢。嗯，我不是说我啊，我是说你未来的女朋友呢，很可能会因为你这个头像想多。热恋期的女孩子就会很上头，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觉得你不爱她。可能就是你说的挑剔吧。下回再有女孩子挑剔你的时候，就是她很爱你的意思。记住了？”
方知同没说话，童话也没管。
应该是记住了吧，童话默默地想。
就算他记不住，好像也没关系。
反正她已经不爱了。
没关系的。
“还有表情包。”童话端起碗去厨房，“提前跟对方说好，你不喜欢表情包的事。万一对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你准备了表情包做礼物呢？”童话撇撇嘴，突然想到之前的某一天，“其实当年那只小熊，我画了挺久，是送你的礼物。”
那时候肖川在校加入的设计社团，接到了一个表情包设计的任务。
肖川自己没主意，还跟以前一样，来问童话的主意。
那时她跟方知同在一起没多久，第一次打算送他一件礼物。
既然是礼物，当然不能提前告诉方知同。
那晚上好险，中间好几次，方知同都要探过脑袋来看，还好童话眼疾手快，立刻切换界面，再把他脑袋推回去。
她熬夜到凌晨六点，从定稿到上色，再到合成动画，终于把一张完整的表情包做好。
表情包上，一只小熊比着心，可可爱爱。
那时候她眼里的方知同，就像一只安静可爱的小熊。就算不怎么说话，至少待在他身边，总是很踏实。
那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
童话回过神，迅速把洗好的碗筷收到碗柜里。
“之前为什么不说？”方知同还坐在那里，眼神发直，看起来也在回忆表情包的事。
“你不也没问吗？”童话低下头。
“你要是真想说，需要我问？”方知同原话反问她。
学得还挺快。
童话哑然失笑。
“现在你知道了，能改变什么吗？”童话无所谓地笑了笑，“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了。我就当买了一个教训，再也不会给人熬夜画表情包当礼物了。”
她说完回屋，再次反锁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