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完结（2/2）
“我听人家老师说，北大物理系有更多的动手机会，淼淼不是喜欢这个，现在淼淼的成绩，去和北大那边协商，肯定也能录取，要不要换？”
“淼淼不干。”说到这个，云木香还有些无奈，“他有矛盾的那个堂哥，定了北体，淼淼不愿意和他同一个学校出来。”
“这不闹呢，专业的事情也能开玩笑。”
“干爸，别说得好像清华很差一样，我仔细了解过，物理这方面各有侧重，认真说起来，淼淼的心思其实不在科研上，他更多是琢磨些日常用品，我也不想给他那么大的压力，说出去我儿子考上清华，我骄傲着呢。”
“行吧行吧。”
虽然詹成刚不是很赞同这种类似赌气一样的方法。
“那明天我直接去学校把通知书拿回来，你们早点过来吧。”
“我把家里东西处理好就过去。”
家里其实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
值钱的电器，在高考完这半个月内已经被儿子嚯嚯完了。
不值钱的没必要带，真是贵重的东西，塞玉镯就行，她只打算收拾一些衣服出来，对外做做样子。
当天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一草一木，心里后知后觉开始有点难受。
十来年的生长，蔷薇藤架已经有老藤固定样子，吊床绳子颜色都洗到泛白。
靠矮墙的小花坛郁郁葱葱，正值夏天繁华锦簇，是小黄每天都要巡视的领地，天一热，小牙趴在墙头的行为就会转变到藏在石槽下阴影地里，一天没挪窝，隔天一早必定被小黄踩上一脚。
实操上，晒太阳的药材们没什么变化，今年的喂养下来，丝毫没得到半点回应。
如果不是她画符还能感觉到灵气，差点以为这世界灵气真灭绝的。
说灭绝也对，大自然里已经得不到回馈了。
云木香收敛心思，双手叉腰背对着门站，很是纠结。
药材们还带不带？
师父……师父肯定要带。
回头看眼廊檐下避着太阳的红豆杉，一咬牙，几个都给塞进玉镯里。
发现能塞进去，更绝望了。
“妈妈！你还没收拾好吗？”
突然蹦出来的淼淼打断云木香的伤感，她转身不解地看去，“还有好几天收拾，不着急。”
“那妈妈你还收不收拾？”
淼淼有点反常。
云木香放下手，直接问，“有话就说。”
“哦，就是学校临时为我们毕业生组织了一场家长会，让学生和家长一块参与，下午两点开始，现在还差十分钟，我们要出发了。”
“？”
云木香一头雾水。
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个家长会。
她离职才多久啊，这么快就脱离组织，被断绝信息了吗？
人走茶凉，还怪难受的。
“行吧，抓紧过去，说没说家长会主题是什么。”
淼淼一问三不知，仗着个子高勾着母亲肩膀压过去，摇头说着不知道。
云木香嫌弃他腻歪，“死重死重的，站起来好好走路。”
“妈妈，今天太阳大，我帮你遮太阳呢。”
“你自己就是个火炉，趁着出汗之前赶紧远离我！”
“嘻嘻，不干不干。”
淼淼作怪地压着，大脑袋干脆直接挡住她的视线，真是推推不开，扯扯不掉。
烦死了！
云木香决定给臭小子一个教训，让他认真感受一下爱的力量。
却没发现，嬉闹中已经走进学校。
两人踏进学校的同一时间，稚嫩清亮的声音便响起来。
“静静的深夜群星在闪耀，老师的房间彻夜明亮。”*
云木香停下脚步。
淼淼这次没再闹，扶着她肩膀站直身子，受阻的视线瞬间开阔起来。
打扫干净的前院小广场上，如同阅军仪式一般，从前往后，从高到矮，斜着站两列，交接处深进去，看起来像个大大的V。
V字中间，站着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团团圆圆。
团团手里抱着大花环，是鹅黄色的木香花，小小地点缀着粉蓝色婆婆纳，支棱的绿色枝条舒展着，带着特有的生命力。
团团则举着小手，红色横幅上是类金线手工绣的大字——桃李满门。
“啊，每当想起你，敬爱的好老师……”
半大的姐妹两个起头后，后面便是五排人一块儿大合唱。
职业病让云木香挑剔着，有人跑调，有人大白嗓，有人高音明显，时不时还能看到几个年纪小的，正在换牙期间的孩子牙齿上黑黑地缺一块。
但一个个都很认真。
淼淼不知道何时已经放开她，她双手交握，不由自主地眼含泪花，双脚扎根一样站在原地。
第一段结束，团团圆圆上前来。
淼淼站到正面，接过团团手里的花环，直径最多十五厘米的花环，被淼淼稳稳地戴在头顶上，余光音乐可以瞧见跑出来的小枝条，阴影落在脸上，动动鼻子还能嗅到花香。
再嗅嗅……嗯，孩子是不是在上面撒花露水了？
有点太香了。
小小跑路的感动让云木香得以在众人面前控制住谦虚，没表演哥泪洒现场。
她看到了，米老师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照相机，正蹲在前方对准她拍照呢。
要保持形象。
手里接过儿子递来的横幅，云木香笑了下，眼眶里的泪水破散，晕花了眼。
待歌声落下，她亢奋地双手用力鼓掌。
“谢谢大家，是专门为我唱的？太惊喜了。”
暑假回来的江山和班长也在队伍边上，他们相互同高兰妹看一眼，主动站出来。
“云老师，周栕说你们要离开军区，我们先送送你。”
云木香猛点头，“你们的心意我有感受到，我很开心。”
视线环顾四周，一眼扫过去每一张脸都见过无数遍。
云木香怕继续这么下去会二度落泪，走都走了，要给同学们留下云老师最美的印象，绝对不能哭。
“外面太晒了，既然是给老师的欢送会，我去申请征用小礼堂。”
抱着照相机的米老师凑过来，“不用，已经申请过，苗老师他们已经过去布置，大家还在食堂订了晚饭，孩子们还有其他节目要送给你。”
“竟然还有。”
云木香抱着期待走进小礼堂，第一排中间的位置给了她，身边都是同事，后面大部分学生落座，小部分去后台准备。
第一个上场的便是她儿子。
少年身材匀称，笔挺地站在台上，轻而易举便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啪。
独束灯光打下来。
少年握着话筒，自信地开了场。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好，接下来我为大家带来的演讲叫《致老师妈妈》……”
……
云木香坐在黑暗中，静静看着台上的少年。
她安安静静在台下坐着，后来台上换了其他人，有表演乐器的，有朗诵的，还有几个皮猴子哼哼哈嘿地耍了套军体拳，最后因为太用力，在台上脚滑摔了个劈叉。
八岁的小子，最后羞红脸揉着大腿往下跑，惹得场内一阵哄笑。
伤感被笑声排挤，渐渐消失。
云木香喜欢这样，她希望未来回想到这一天，大家都是笑着在送她。
后来直到人越来越多，不少军属也来凑热闹。
这一天玩到很晚。
云木香开心得像个孩子，双手按住头上的花环，一蹦一跳地同儿子往家走。
“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竟然瞒得这么严实。”
淼淼也很得意，“这说明我保密工作做得好呀。”
“妈妈，你今天开心吗？”
“开心。”
云木香原地转一圈，朝着繁星点点的夜幕伸出手，“太开心了。”
“看着路！”淼淼被晃悠的人吓一大跳，伸手要去扶。
云木香躲过去，笑声不要钱地散落在两边行道树里。
“甜蜜蜜，我笑得甜蜜蜜。”
这天晚上，淼淼第一次见识到妈妈的疯狂。
回来路上便开始唱，从国语唱到粤语，再到俄语，从情情爱爱唱到红色战歌，最后连国歌都没放过。
大半夜的，隔壁吴阿姨都一脸担心地跑来敲门问怎么回事。
淼淼也很无奈，他哪里知道妈妈会兴奋成这样，他又不能上去直接捂住嘴巴。
直到，浑身裹挟着夜露，迟迟归来的父亲踏入家门。
妈妈瞧见人，立马飞过去，痛快地就抛弃掉被折磨了三个小时的他。
淼淼也亲眼见证爸妈到底能有多腻歪。
两个人，谁眼里都看不见他。
松口气的同时，淼淼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有一点点酸的。
哼！
他要单方面孤立这两个人！
……
回房间后，云木香便不再唱了，腻歪着和他一起洗漱完，躺在床上。
今晚的月亮特别的亮。
云木香特意爬起来拉开窗户，才重新躺下，借着月光看着眼前人。
今天收到的惊喜，真的有点多啊。
周以臣微笑着拍着后背，“睡吧。”
云木香还有话想问，被三拍两拍的就给拍迷糊，闭上眼，再睁开，窗外月色已经变成炽热明朗的太阳。
她磨磨蹭蹭地爬起来，换了衣服走出门，就看到远远一团人热热闹闹地在朝她家这个方向来。
还没看清楚来人，领头的张秋桂眼神极好地想看到她，挥舞着双手兴奋地大喊。
“云老师，你儿子录取通知书到了！考上了咱们市状元，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你这必须请吃饭，升学宴一定要好好热闹热闹。”
喊完，拉着邮递员小跑着上前来。
“看，录取通知书，快拆开给我们亮亮相。”
云木香刚睡醒还有点晕乎，满脑子都是：录取通知书不是□□爸提前给拿走了吗？怎么又送来一份？
“确定是我儿子的？会不会弄错了。”
北京过来，哪里这么快。
邮递员笑着说：“没错，全军区名字你有栕字的就你家儿子一个，叫周栕的更是独一份，我听说省内前五十名都是最早发放录取通知书的，恭喜你呀，云老师。”
“好好好。”
云木香机械地回答完，拆的动作也有点抖，但现场没一个人催促。
自从上一次李成才考个省内第一后，时隔几年，淼淼是第二个进入省内排名的，大家都高兴。
等确认名字真的是淼淼，清华录取通知独特的设计也引来恭喜的人开了眼。
你一样，他一语，云木香在众人的恭维贺喜声中飘飘然。
哎呀，她儿子真棒。
这一刻，云木香彻底抹掉曾经预见过的儿子未来走向，一点点留下的记忆都被这张通知书和面前一张张笑脸取代。
她儿子就是最棒的！
“通知书都到了，淼淼呢？”
对，她儿子呢？
云木香转头进屋，找一圈才发现老公儿子都不在家，待贺喜的人全部散了，过个几分钟两人才慢慢悠悠地走回来。
淼淼走在前头，看到发呆的妈妈不由得头皮发紧。
“妈妈，是不是昨天太累，你没休息好啊，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
“啊？”云木香擡起头，“你们回来了，去哪了呀？”
“爸爸带我去谢阿姨家，问她们要不要家具，学校宿舍摆不下，也可以拉回厂里那个家。”
家里好多家里，都是爸爸亲手做的呢。
云木香点点头，没在意，她抓起面前的东西递给儿子。
“给你的。”
“这什么？”
“你的录取通知书。”
“这么快就到了！”淼淼打开看看，兴奋到一蹦三米高，落下来地板都震了三震。
“轻点轻点。”云木香赶紧拦着。
淼淼太高兴。
即便早有信心，可那和真实的，亲眼地看到感觉还不一样。
摸着微硬的录取通知书，淼淼笑着说：“我去看看其他人收到没。”
他要出去好好炫耀一下！
淼淼一路小跑离开。
云木香没阻拦，等看不到人，视线转移到周以臣身上。
“录取通知书怎么回事啊？干爸没拿？”
“拿了，我带回来的，清邮递员帮忙送来的，我想你会更喜欢这种通知方式？”
明明是疑问句，可从周以臣嘴巴里说出来，语气却十分肯定。
云木香嗔他一眼，“说得好像我多虚荣一样。”
“这和虚荣没关系，你照顾淼淼十几年，辛苦这些年终于的努力终于开花结果，肯定更想和大家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周同志，越来越会说话了嘛。”
云木香伸手抓住他手，将人拉到面前，揶揄道。
“那你怎么有时间回来？工作定下来不忙？”
“给了我调整休息的时间。”
周以臣低眉顺眼，配合地坐到她身边。
“来接老婆去新家呀。”
云木香听了，定定地望着男人，打从昨天便积攒的一切情绪，正面的，负面的，终于在这一刻全部消散。
她擡手勾住他敞开的衣领，拉到面前亲一下。
“你怎么这么好呀。”
周以臣也笑了，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悦，擡眸看向室外。
今日阳光灿烂，风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