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说错（2/2）
将人放在地上，周以臣甩了甩手上摸到的口水，红艳艳的。
看着小人眼睛气通红，“哪儿不舒服？”
谭峰冷冷地扫一圈，等躺在地上的那个爬起来，胳膊上的牙齿印深可见骨。
“谁先动的手。”
现场安静。
周以臣感觉到儿子身子瑟缩了一下。
谭峰：“不说全体一起受罚。”
宿舍里闹哄了一下，几乎所有人都指着淼淼。
“是他，是淼淼先动手的。”
淼淼仰起头，因为嘴巴里含着鲜血不舒服，说话有些含糊慢吞。
“那是因为……”
“不要找借口！”谭峰根本不想听，“看来你没能把我之前的警告当成耳旁风，是觉得有人给你撑腰，所以有恃无恐！”
“我没有！”
淼淼眼圈更红，转身扶着周以臣的胳膊去解释。
“爸爸，是他——”
受伤的小孩单手捂着胳膊，小声嘀咕，“你就是欺负我没爸妈，没人告状。”
小孩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单看浑身脏兮兮和胳膊上的伤口，一部分人的心就不由自主被骗了。
淼淼小脸涨红，怒目圆睁，觉得这话好没道理。
“我说真话就是告状？你敢说不敢认！”
小孩觉得有点客气。
淼淼要是口不择言说两句他父母，这事儿可就没这么简单。
遗憾地收回目光时，不经意间同周栕父亲的视线撞在一块儿，如深渊般深不见底，让他心头一紧，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下意识压下头不再去看他。
谭峰那边看两人还在吵，更是火冒三丈。
“周栕！”
淼淼满心委屈地看过去，“还说你不偏心！你问都不问他！”
周以臣这时才开口，“都不问问起因经过，你就这么下决断？”
谭峰冷声说：“无论什么原因，违反规定打架，必须受到惩罚，军规你该比我清楚，不管周栕未来进不进部队，都要学会遵守规则。”
周以臣扶着儿子，把他转过来。
“打架会受罚，你知道的吧。”
“知道。”他看一眼小孩，小声跟爸爸说：“再来一次我还打，爸爸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我受罚。”
周以臣微微颔首。
对面小孩到底还小，压不住唇角的笑意，一眼就能看到。
周以臣转头看向谭峰，盯着他说处罚。
谭峰同周以臣对视两秒，最后不爽地转移视线。
“周栕，罚负重跑五公里，今天不准吃饭，额外再写一份检讨信上交，有意见吗？”
“有！”
小孩站出来反对，“这惩罚太简单，要不是教官来得及时，我胳膊已经废掉。”
他故意伸出手，被咬的伤口皮肉外翻，被鲜血和口水浸泡微微有点发白，胆子小的看一眼就忍不住撇开头。
谭峰抿紧唇，不喜地看向淼淼。
淼淼还没说话，周以臣先一步开口。
“先喊医生来处理伤口。”
小孩警惕地看向周以臣，“你想干什么！”
“你说得对，处罚太简单。”
“？”
“而且怎么能只处罚周栕一个。”
“！”
他就知道！
小孩愤怒的时候，周以臣已经流利地念起宿舍墙壁上贴着的规矩。
其中第三条：“禁止打架斗殴。”
周以臣将淼淼转过来，压着他的头拉下后领子。
“这伤是证据。”
他视线扫过小孩，“不仅他，现场有一个算一个。”
规定第八条：“煽动，破坏团队团结，情节严重予以重罚。”
“还有……”
周以臣认真给这群小子上了一课。
论，如何遵守规定。
谭峰欲言又止，最后见周以臣越说越严重，瞅着室内小孩一个个都吓白小脸，站出来制止他。
“够了。”
“这就够了？规定还没说完。”周以臣不轻不重地反问。
谭峰被噎住，无奈地看了眼周栕。
知道他这是在给儿子出气。
“谭教官，早饭时间到了，你们班还差好些人没来，都在这呢，怎么不去吃饭？”
“医生来了，是谁受伤。”
连连来两队人打破气氛，现场重新热闹起来。
周以臣问了淼淼他的毛巾是哪一条。
淼淼找过来，被他牵着去水池子前，拧开水龙头打湿毛巾，一点点帮忙把他脸上擦干净。
“小笨蛋，跟人打架怎么能留那么明显的伤口，有理都变没理。”
淼淼扭捏着不说话，却也知道爸爸说得对。
因为之前几次他们打架，伤在身上的，教官训斥两句就算过了。
可今天，“那我生气嘛，他自己没有爸爸妈妈，就妒忌我，说我爸爸妈妈不要我，活该他没爸爸妈妈。”
啪。
周以臣一巴掌拍在淼淼手臂上。
他没收力气，雪白的手背瞬间红肿一片。
淼淼震惊地仰起头，盯着周以臣。
疼痛蔓延开，他硬生生咬着嘴巴才没哭出来，一双眼睛却已经泡在眼泪里。
周以臣这次半点不觉得心疼。
他冷酷地问，“同样的话，以前说没说过。”
淼淼抿着唇不回答。
“你不说我当是有。”
他二话不说，一双铁手像是老虎钳子一样夹住淼淼肩膀，拖着他去刚刚受伤的那小孩面前。
“道歉。”
“我不要！”
“道歉！”
“你放开我。”淼淼剧烈挣扎着。
谭峰不明白突然出了什么事，这是闹哪儿样。
刚包扎好的小孩也一脸防备。
奈何这次周以臣态度很明确，强硬地硬逼着淼淼道歉，不道歉直接动起手。
落在屁股上的巴掌声光是听着众人都觉得肉疼。
之前还觉得周栕爸爸护着周栕不是个好东西，现在就变成周栕有这么个爸爸好可怜。
淼淼最后实在受不住，整个屁股连带大腿都肿老高，还没离开的医生都强势介入，他依旧不放手。
“周栕，不道歉，我以后没你这个儿子。”
“哇——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跟谁说！”
淼淼差点抽噎过去，对着受伤的小孩重新说一遍。
小孩被吓得倒退两步。
周以臣这才抱起儿子，因为屁股受伤，胳膊是拦在腋下的。
他冲谭峰说：“我给他请两天假，下周一送回来。”
“暑假快要结束……”
“先走了。”
周以臣知道谭峰不想收儿子，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大步抱着人离开。
谭峰看眼方向，催促医生，“他们朝医务室那边走，你们快去看看。”
医生赶紧回神，背着医疗箱追上去。
受伤小孩仰起头，不解地问教官。
“周栕爸爸为什么突然揍他？”
谭峰沉默两秒，才开口。
“等周栕周一回来，你可以亲自问问。”
“……”
算了算了。
他怕看到周栕那张近乎刻着幸福两字的小脸，又拳头痒痒。
……
“嗷——”
“麻烦轻点。”
周以臣压着儿子剧烈抖动的身子，硬邦邦地开口。
医生无语：怪谁？谁打的！
“我尽量。”
下手不留手，淼淼屁股整个充血，倒是皮肉炸开，渗出的血水打湿裤子，整个黏在一块儿，必须小心再小心。
周以臣看眼屁股，在盯着儿子煞白的小脸，摘下一直搭在肩膀上的湿毛巾，小心地擦掉他满脸汗珠。
伤口足足处理半个小时。
医生处理好，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复杂地看了眼周以臣摇着头去了隔壁。
滨港里瞬间就剩下父子两个。
淼淼在上好药后就被放在靠窗的那张病床上。
周以臣打量儿子一眼，起身出去，过了一会才回来，手里拿着饭盒，里面装着半盘豆花，另外还有油纸打包的香菇青菜包子。
“饿不饿。”
淼淼身体抖了抖，将脸转向看不到爸爸的方向，越想越委屈，眼泪顺着眼角就滑落下来，最后隐没在被褥里。
周以臣也不催促，将早饭放在床头。
病床嘎吱一声，淼淼能明显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他吸了吸鼻子，决定以后都不要再理爸爸。
周以臣伸手搭在儿子背上，感觉到他浑身抗拒，也没挪开。
“周栕，我知道你在听。”
“在听就好好听，听仔细，你和别人不论是吵架还是打架，只要不是设计原则问题，你赢了我愿意为你鼓掌，输了去替你找场子，但有些东西你不能碰。”
“少儿班所有孩子的父母都是英雄，有他们的牺牲才有你现在的生活，你要感恩。”
淼淼动了动肩膀，明显还在气。
“别人光是说一句我和你妈妈丢掉你，你就气到去咬人家，那等哪一天我和你妈妈也牺牲在战场上，别人说你没爸妈是活该，你心里什么滋味。”
“不要！”
淼淼挣扎着起来要反驳，牵扯到屁股上的伤口，顿时一张脸皱成苦瓜。
周以臣按着他的腰，“光是说说你就受不了？周栕，爸爸希望以后就算爸妈不在，你也不要成为今年被你咬的小孩那样。”
“你别说了！”淼淼伸手去拽背后的手，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要讲清楚。”
“我不要听。”
淼淼掩耳盗铃地捂住耳朵，仿佛这样就不用听。
周以臣拉开一只手，“长记性没，下次还敢不敢说？”
淼淼小脚蹬在床上，好一会才趴着闷闷地摇头。
“不说了，爸爸，对不起。”
“知道错我们改掉就好，还气不气？”
“气！”
淼淼感受着下半身一直存在的疼痛，哼哼唧唧地喊难受。
“爸爸，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
“下次我再说错或者做错，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别打，我会被你打坏掉，你和妈妈就我一个儿子，我坏掉妈妈会心疼，妈妈心疼就会生你的气。”
兜一圈子，明明白白地暗示：我是为你好。
周以臣冷笑一声，擡起手想重新拍在他屁股伤口上。
最后还是没舍得，向上挪了挪，落在腰上。
“没关系，你坏掉我就重新再生一个。”
“？”
同一时间。
门口传来幽幽的声音。
“再生？你打算跟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