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坦白(2/2)
“这世界上没有鬼!”
“没有鬼,都是小把戏。”
周以臣碎碎念,将煤油灯悬回原本的位置,搓了搓胳膊,缓缓呼出一口气。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下。
周以臣眼神犀利,扣住肩膀上的那只手,身子灵活地弯,顺势将人反扣在墙壁上。
动作间,于空气中嗅到熟悉的味道,赶在将人压制在墙上之前,拉住人。
“老婆,你走路怎么没声音。”他赶紧放手,“弄疼你没?”
云木香没好气地甩了甩手,“我差点就能申请残疾证,痛死了。”
“给你揉揉。”
周以臣拉过胳膊帮她从头到尾细细地捏着。
火光下,侧脸英俊认真。
云木香感觉差不多,收回手,“周以臣,厉害呀,连我秘密基地都找到了。”
“?”
周以臣摩挲了下手,“不是你喊我来的?”
“??”
这下令云木香疑惑,“我没有。”
她突然想到什么,侧目看向中间那间房。
“何首乌,是不是又是你!”
周以臣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做好一切心理准备后,进来才发现中间这间格局很正常。
书桌,置物架,还有一些堆在墙壁前的材料。
云木香只抓到桂枝,何首乌早跑了。
她便将桂枝也给赶出去。
周以臣见到它们明显不自在。
桂枝路过他身边时,男人浑身都跟上了模具一样,梆直。
她上前牵起周以臣的手,“和你分享一下我的秘密基地。”
“确实要好好说说。”周以臣直勾勾地望着他。
“别一脸看负心汉的眼神好不好,我又没背着你在这里偷人。”
周以臣食指和中指叠在一起,冲着云木香的脑门弹了一下。
“哎呦!”
“让你口无遮拦。”
“又怪我。”
“还说不说?”
“哼!”
云木香决定吓吓他,“说,先介绍第一间。”
她牵着人走进周以臣不久前才看过的那一间,故意没拎灯,进去后一团团幽光看过来。
周以臣说:“先说好,不准打断我。”
“嗯。”
“这里呢,是从李家地下室转移过来的纸人,每个纸人身上都保存着历代李家人的三魂六魄。”
云木香说完顿了下,给周以臣提问的机会。
等了等。
没声音。
她回头,于黑暗中看着男人面无表情高冷的模样,明显一脸不感兴趣。
好吧。
没吓到人,还挺遗憾的。
“前段时间军区几次闹鬼,都是因为它们,只要没有人看着,就会自觉往李家走,不得已我才用笼子给关着。”她打个响指,室内瞬间亮起来。
周以臣这才看清楚全貌。
灯光下,安安静静站着不动的纸人看起来多了几分可爱,少了大半阴森。
“走吧,下一个。”
出了房间,身后光亮自然熄灭。
云木香拉着周以臣直奔正对面去。
在这里,周以臣看到了李绢花所说的藏书。
这里比之前两间都要大。
密密麻麻的书本看着晃眼。
他就近拿下一本。
《渊海子平》
禁书,研究五行阴阳、命理的。
《穷通宝鉴》
禁书,论述八字的。
《奇门遁甲》
禁书。
《道德经》
禁书。
《老子》《庄子》《列子》《管子》……
好嘛,全是禁书。
这些还是周以臣曾经有所闻名的一部分。
再看其他,什么《抱朴子之·灵宝经·遁甲中经·囊中立成》《新刻奇门成式全书》《注觧烟波钓叟歌解》《选择禽奇盘例定局》《阳遁八十一局图》《遁甲九宫亭亭白奸书》……
周以臣面无表情地将书本塞回去。
“你……全部看完了吗?”
“没啊,怕被你发现,一直都是私下偷偷看的,不过现在你已经知道,我准备带回家几本好好研究。”
云木香笑着走向她正好奇的基本阵法相关书籍,就听到身后传来周以臣低沉的声音。
“不行。”
“???”
云木香转过身,“刚刚是你在说话?”
周以臣抿了下唇,“你感兴趣,可以在这里看,小心不要被人发现,看完最好将这些书都烧掉。”
他清楚这里面很多都已经绝版,流传下去都是宝贝。
可他不敢赌。
“这些书都太危险,像……”他看眼书架上的东西,斟酌用字,“这一类的知识都很玄妙,应该有专人来教导,你自己研究出错了也不知道,太危险了。”
云木香沉默。
周以臣的态度她一点都不意外。
可以预想。
但他的要求却没办法达成。
想了想,云木香先跳过这一茬,说快了。
她就应该从盘古开天开始给男人科普。
恩,好像远了点。
云木香上前抱住周以臣的胳膊,回到中间书房布局的房间里。
“老公,你先坐,咱们说说心里话。”
“……”
“你不说,那就听我说。”
云木香拉过一旁的板凳,就贴着周以臣坐。
“还记得吗?我一岁那年被我爸妈送去道观。”
“那年我才三岁,不过这件事我知道,道观……”周以臣皱起眉,“难道是从那个时候?”
“嗯,庙会上遇见的师父,不上山我会死的。”
周以臣伸手就捂住她的嘴巴,严肃地说:“不要随随便便把死字挂在嘴边。”
云木香眉眼弯弯,显然是在笑。
她亲了亲周以臣的掌心,湿湿的,痒痒的,周以臣感觉不自在,放开手擦了擦掌心,横她一眼。
“这会怎么不嫌脏了。”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真相是,她除尘了。
拜托,周以臣已经在外面野了那么多天,浑身上下不知道多少细菌!
不过真相很多时候当事人没必要知道。
伤感情。
她趁机抱着男人,软软地说:“我当时病得很严重,只能去道观,爸妈也是发现我去道观变好,才决定将我留下。”
周以臣问,“破四旧封看了道观吧,老婆,它救了你,你现在是正常人,还是少搞这些迷信的东西,一旦你没办法操控他们,反噬怎么办。”
“……”
云木香干脆不再去看她,靠着胳膊双眼放空地望着前面。
“我小时候也在想,没这些东西,当个普通女孩我该多快乐,不用顾忌这个,担心那个,想疯疯,想玩玩。”
周以臣心底浮现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沾上这东西会有副作用对不对?天底下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怎么可能平白会让你多拥有那么多非常人的本事。”
周以臣扶着云木香的肩膀,手有些颤抖。
“代价是什么?”
云木香仰起头,擡手安抚他两下。
“你冷静点,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代价是什么。”
云木香手指穿入他的指缝中,弯曲手指点在纸杯上。
“哪里就是代价……”
“代价是什么!”
周以臣脸色铁青,显然已经忍耐到极限,五指攥紧她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
“不要东拉西扯,你正面回答我。”
气氛有点安静。
云木香擡眸,瞧见周以臣额角凸起的情景,整个人胸膛剧烈起伏着,明显在努力控制。
她咬了下唇,娇娇地说:“我手疼。”
“……”
“你太用力了啦。”
火光下,小脸上血色尽褪,眼底藏着慌乱,此刻怯生生地望着他。
这一眼,杀死了周以臣胸腔内横冲直撞的野兽。
他懊恼地松开手,就瞧见细白的手指上被攥出几道红痕,刺目晃眼。
周以臣直接站起来,环顾四周。
“这里有没有药?”
云木香坐着没动,指了指架子最上面。
“那个箱子里。”
都是汉方中成药,有些是云家秘方,有些是云木香闲来无事捣鼓的新配方。
周以臣拿下来,打开看到里面一排排瓷白的瓶子,很古韵,是云家的习惯。
瓶肚子上有贴红纸。
他找到散瘀的那一瓶,将药箱放在桌上,蹲在云木香面前,无名指捂着瓶口,沾上褐色药粉一点点擦在红痕上,小心翼翼。
“你继续说,我会控制好情绪。”
云木香用好的那只手摸了摸周以臣的脸。
好几天没清理,胡子拉碴的,有点扎手。
周以臣疑惑地擡头看一眼,就看到她在笑,手背蹭了下被她摸过,有些痒的地方。
“一会借你这地方,我把胡子刮掉。”
云木香打趣,“分什么你的我的,是我们的。”
“我不要。”
周以臣想也不想。
云木香笑容僵硬一下,无奈地瞪周以臣一眼。
这态度,让她临时改了原本要说的话。
很多事情周以臣不感兴趣,说给他听只会引起反感。
她便捡着周以臣感兴趣地说。
“去道观之前,我生了一种怪病,道士断言我活不过一周岁生日。”
周以臣手一抖。
没听到继续的声音,他擡起头扯出一个笑,尽量让声音温和。
“然后呢,去道观是为了治病?”
“嗯。”
云木香看得出周以臣在尽力伪装。
可惜两人太熟悉。
“现在也没治好,老公,之前你烧我的符纸时,我说那是我的命,是真的。”
周以臣呼吸急促起来。
云木香没提师父跟她说得什么天才啊一类的话,只说,学习这个能续命。
“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经常发烧?就是做功课不及时,寿命在燃烧。”
“如果不做……”
云木香拉着他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看嘛,我也是肉体凡胎,体温过高不是烧成傻子,就是自燃,我还没试过。”
周以臣拉着他的双手,垂头砸在掌心,内心开始一阵后怕。
万一当初他烧掉的符纸,正赶上老婆需要……
一想到差点害死她,周以臣便悔得肠子都青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
“下次还敢不敢凶我!”
“对不起。”
云木香拉着人起来,“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
周以臣避开脸,盯着煤油灯,晃得眼睛刺痛。
云木香没强制他转过身,额头撞在他肩膀上,兴奋地说:“好处就是,我可以控制自己那一天走,自己能控制的好处,就是可以等你一起。”
周以臣听不下去,转过身僵硬地转移话题。
“你、你会这么多,还挺厉害的。”
“哈哈哈,好傻啊。”
云木香不想笑的,实在是忍不住。
周以臣定定地望着她。笑得真好看。
周以臣清了清嗓子,“我只是想问,你会这些,隔壁那么多人,怎么不放他们去投胎?”
他伸出手,帮云木香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
云木香直接歪他怀里,嘟囔道,“送不走,这一家子被诅咒了,是上一任神婆跟山神的交易,送走他们只有一个办法,焚烧了那些属于他们的牌位,直接灰飞烟灭。”
如此残酷,十分符合周以臣内心的印象。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人,“你师父人还在吗?往年好像没见过这么一个人。”
“他啊,没了吧。”
云木香说:“师父运气好,赶在破四旧之前被部队招安,那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我早早就当他战死在战场。”
之前十几年真这么想。
不过白仙一出现,人肯定没死,在哪儿就完全不清楚。
周以臣顺着她的背,脑子里乱糟糟的。
知道人没了,他第一念头就是开心,开心中又夹杂着一些苦恼。
他想,如果师父多活几年,老婆身上这怪病是不是就能治好?
真是怪病吗?
往深了去周以臣不愿意去想。
没有意义。
两人安静地抱了会,周以臣率先松口。
“你做功课,什么书都行吗?”
“不是。”
“那一会挑几本,先别带回家,我在山上这几天帮你做个箱子,到时候单独锁着,避免家里来小孩给翻出来。”
云木香下巴抵着胸膛,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真好。”
她凑近亲在唇角上,离开后说:“做大点。”
“……你也要答应我,以后做功课,必须有我在。”
“?”
云木香一脸为难,“你出任务怎么办?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我会……”
嘴巴又被堵上。
周以臣斟酌片刻,换了个说法。
“在淼淼睡后,只能晚上加班,白天不可以,淼淼大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这种病会遗传吗?”
云木香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一点都不顾形象。
“你周家基因太强大,我干不过你!”
“好好说话。”
“没啦。”
周以臣松口气,捧着她的脸,低头吻在红唇上。
“下次再有什么事情,别瞒着我。”
“你不答应怎么办?”
“那你该检讨一下我为什么不答应。”周以臣下意识皱眉说。
云木香不满意,“你这态度让我说什么,你又不是全对的。”
“……”
周以臣头疼。
老婆一身反骨就很为难。
他退一步,“那就商量着来,你能说服我,我就答应。”
云木香闭眼翻了个无比嚣张的白眼。
什么啊。
还说服你!
云木香直接威胁,“你这么难搞,算了吧,我还是直接把你最近非正常的记忆给洗掉算了,我们恢复以前的正常生活,免得你老是提心吊胆地担心我。”
她说完,佯装举起手。
周以臣被吓到,立马抓住手阻止。
“我错了,我都听你的,我老婆做的决定怎么可能有问题!”
“哼!”云木香压着笑收回手,“马屁精,一点都不真诚。”
周以臣呼出一口气,内心更煎熬了。
他开始自我怀疑。
这次真的是第一次知道老婆的真相吗?
之前他被洗过几次记忆?
愁死人。
不过,“你现在计划什么?我们预设讨论一下,有什么问题在实践中改正。”
云木香笑得像只偷腥的狐貍。
“好嘛,那你可要支持我。”
两年后那场地震,云木香没提。
只针对去年那场地震来说。
“做防灾手册的时候,关于地震的情况我了解许多,省内大震接小震,隔上一段时间总会来一场,天府山在震区内,我就想想办法改善一下生活环境。”
她提起天府山上的新材料。
“替换掉房屋建材,会比以前更结实,现在的难点是,那矿物如何粉碎再利用,结实坚硬是好处,现在也是难点。”
“另外就是那屋子里的书,我想研究一下有没有大阵,可以保护地区,在地震的时候让范围内的地区稳固。”
“毕竟你还要在这里待上好多年吧,我打听过,新军长特别年轻,这代表底下师长们退休之前再也没有晋升的机会。”
上面人不动,
除非有人运作,改换到其他军区去,或者周以臣立大功,升到别的军区去。
都不是容易事,到他这个位置,每一步都会升得特别艰难。
“地震多可怕呀,真发生地震,你肯定是要去一线的,那我就要多想想办法保护好自己和儿子。”
提到儿子,云木香将昨天的事情说给他听。
“儿子大了,你再也糊弄不住他。”
周以臣没放在心上。
小屁孩一个,糊弄不住就武力镇压。
对方想要打过他,还要再努力个二三十年。
周以臣自信自己可以打到五六十岁。
他要活得长长久久。
“人我没办法帮你,材料的事情我来帮你想办法。”
“真的呀?”
“嗯,看,只要好好说,我其实也没那么霸道,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哦。”
你说是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