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傀儡（2/2）
拧上水壶，云木香歪头看着男人，故意问，“重不重啊。”
她凑近，伸出细长的一根手指，戳了戳手臂鼓起的位置。
周以臣黑沉沉的眼睛看过来，“重。”
“？”
不按常理出牌。
云木香生怕他来一句，‘老婆，帮我分担点。’默默收回手指。
夜校距离家里不远，千米的距离。
来得太早，学校大门还紧闭，小门倒是虚掩着。
云木香主动上前将小门拉开，方便周以臣进来。
进来之后云木香有点傻眼。
在哪儿间教室训练来着？
赶巧，圆脸揉着眼睛从扫盲班隔壁那间教室走出来，看到她双眼一亮。
“云同志，你来啦。”
“来送早饭。”看她眼睛里的红血丝，“你们昨天晚上熬一夜没回去？”
“没那么长时间，天不冷，来回距离太远，我们就直接在教室里面对付一宿。”
女同志睡在课桌拼的临时床上，男同志直接席地而睡。
圆脸说着说着，注意力被云木香身后的男人给吸引。
确切地说，是男人手上端的锅。
“云同志，不介绍一下？”圆脸挤眉弄眼地催促。
云木香大大方方地往边上沾一点，露出周以臣。
“我爱人，周以臣，你我就不介绍给他了，小的是我儿子，叫他淼淼就好，三水淼。”
“不用不用，这端着多累，我来我来。”圆脸一点也不介意，现在没什么比吃的重要，端住沉甸甸的小锅，转身就喊，“同志们，快起来啦，起晚好吃的可就没有啦。”
淼淼被忽略，好奇地跟过去。
云木香动步时，发现身边人一直在看她。
她摸了摸脸，“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
周以臣大步追上儿子。
云木香望着他背影，觉得这男人奇奇怪怪的。
周以臣没多待。
他放下东西，都没和其他人认识，跟云木香说一声便转身回队上。
离开时看了眼淼淼，“你今天忙，要不要让淼淼跟我去办公室。”
“看淼淼。”
淼淼正围着少数几样被带来的道具上，想也不想地就摇头。
“爸爸，你安心去工作，不用担心我，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童言童语引人发笑。
不过碍于周以臣在，看那张脸，没敢说什么打趣的话。
云木香推着周以臣朝教室外走。
“你忙你的，我带淼淼就好。”
周以臣脚步慢悠悠的，浑身重量放一些压在身后人手腕上，导致前进速度缓慢。
“嗯，你今天有时间吗？”
“中午不回家吃饭，晚上看情况回不回去，你如果有需要可以自己先吃。”
“……”
周以臣停下，转身，拿下拧细的手腕。
“说什么呢。”他掸了掸衣服上莫名的灰尘，“我有正事和你说，你昨天离开不在，其他几个情绪有些浮躁，不确定是不是恢复期的正常现场，你看什么时间方便，抽空给我们检查一下。”
云木香一下着急。
她可听见周以臣说得是我们。
当即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小手顺着就滑向脉搏。
“你哪里不舒服，之前怎么都没听你说。”
周以臣躲开手，默默鼻子，“教室里人再看，情况不是很严重。”
云木香见他状态确实还不错，就没强硬地非要当众看。
临时特种小队回来后的病情，至今还被死死瞒着，只有个别领导和医护人员知道。
“那好吧，你要是感觉不舒服千万要和我说，别觉得是小事，有时候小事能造成大隐患，痨病的开始就是一声咳嗽……”
“越说越离谱，走了。”
周以臣正了正帽子，大步离开。
云木香皱了皱鼻子，转身回教室。
刚刚那一幕不少人都看见，却只有袁秋楠敢打趣。
“我是不是妨碍你们，刚刚周以臣那眼神分明就是想要刀死我。”
“……不要造谣，他什么时候看你了。”
袁秋楠愉悦的笑声直接传出教室。
云木香恼羞成怒，直接拉着本来该休息的人，继续训练下去。
一晚上不见，改变是巨大的。如今已经分小队单独训练，云木香要做的就是配合大家。
乐器队的人来了几个。
就几个。
“其他人呢？你见哪个当将军的手底下就两个小兵！”
“现在才几点。”
云木香一拍脑袋，“我忘了，这几个是山城文工团的。”
她催促，“那你快去喊人，喊来之后直接跟大家吃住一起，不准再回去。”
“这……”
云木香想了想现在贾团长那情况，放开扬琴。
“算了，还是我去。”
必要时候，行必须手段。
都走到这一步，可不能临时掉链子。
为此，云木香借口回家骑自行车，去找人快一点，顺便从书房找出来一打傀儡符。
傀儡符第一种用法，是让人听话，按照设定行动。
云木香曾挖掘过第二种用法，核心就是按照设定行动。
这等于变相保证的节目不会出错。
所以不仅仅是乐器队她要种，山城文工团的也都要种上。
甚至于，云木香还在思考要不要给她秋楠姐也种上，秋楠姐不是说了，半年多的时间没好好训练。
她用傀儡符重现高光时刻，有没有必要啊？
揣着傀儡符篆，骑着自行车停在夜校门口。
云木香扭头，“淼淼，跟叔叔阿姨在这玩儿，不要捣乱，不要乱跑，不要……”
“知道啦，妈妈你快走吧。”
“……臭小子。”
等袁秋楠出来，坐好便朝文工团去。
还没到七点钟，太阳都才刚刚从东方冒个尖尖。
云木香和袁秋楠到文工团时，大门都还锁着。
两人对视一眼，有被自己蠢笑。
“来时都说了时间还早，我们就应该直接找到家里去。”
袁秋楠有做功课，省下一些找人的麻烦。
有在路上遇见的，也有到家里才找到的。
云木香见到人，先悄悄将傀儡符种在肩头，然后下指令让他们去夜校。
一圈找下来，也来到上班的时间点。
夜校里，培训班陆陆续续的人即将来齐，对对面扫盲班走动的人带着好奇。
云木香看到这一幕，当即转移。
一群人从夜校转移回大宿舍。
路过云木香家，还将洗干净的小铝锅和热水瓶放家里，至于馍篮子被征用了，大家觉得这个装馒头饼子方便。
回大宿舍的路上只经过老房区和小白楼，都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倒是王大姐看到云木香，好奇地跟上来一段，顺便揽下一日三餐的活计。
“十几个人而已，放心，我保准被你们喂胖胖的。”
正好她家收下来的许多菜，也没法全部都腌，集上也卖不掉，秋天是大家一起收获的季节。
如今多十几张嘴消耗，还能多赚点外快。
美得很。
晚上的单身宿舍楼安静，白日也不遑多让。
训练的训练，耍的耍，大白天留在宿舍睡觉的是真少。
大宿舍里将床铺给并在一块儿，就是天然的舞台。
云木香在训练中，分清楚各自的任务，将标准通用傀儡符植入到大家脑海里。
午饭前最后一次完整配合，盛华琳简直惊呆了。
她清楚这些人有潜力，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可这潜力也太大了！
刚开始还会出错，后面这两遍则彻底改掉一切说过的问题。
一个人不出错正常，两个人不出错也是基本，可全部人都没出错，这团队能力！
她欣喜地抓住袁秋楠的手臂，一句话都说不出，表情却已经说明一切。
“我懂我懂。”袁秋楠扶着她手臂，内心和她一样激动。
原本只是责任使然，可陈柔的到来，让她心态发生转变。
不能输。
还要赢得漂亮！
袁秋楠现在信心满满，看大家都在回忆刚刚的表演，她突然发现少了一道声音。
她转过身，就瞧见云木香握着琴竹坐在扬琴面前发呆，心里咯噔一下。
“木木，你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这表情，让她刚刚放松的心又提起来。
云木香擡头，笑着摇摇头，“暂时没有，我只是在考虑还能不能表现得更好。”
不是。
事实是她真的发现了很大的一个漏洞。
提起傀儡，第一印象就是僵硬。
傀儡是由人操控，完全没有自主能力。
被种傀儡符的大家，在符生效的那一刻，自然而然会向着傀儡的特性偏移。
像陈兰初那样只是劳动改造时还不明显，工作昨晚就好了嘛。
可放在舞台表演上，就是致命的。
大家表情很少。
盛华琳和袁秋楠现在开心，不过是沉浸于完整度的表现，等适应之后再看一定会发现。
乐器队倒是还好。
音乐也有感情，可惜非专业的不关注这方面，只分好听还是不好听。
曲子是多场锤炼下来的，自然是好听的，这就有了先天优势。
所以大家注意力更多还是会放在舞台上的演员身上。
表情，表情。
云木香摩挲着琴竹思索解决办法。
身旁圆脸她们也在讨论。
“好神奇，感觉身体像是被人操控一样，动作按照顺序就表现出来了，开始之前我还担心会不会因为紧张忘记动作。”
“我也是，我全程脸都是僵的。”
“别害怕，我教你一个办法，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办，就笑，一直笑准没错。”
云木香灼热的目光看过去。
圆脸还在说：“这次是庆功宴，节目挑选的都是积极向上或者热闹洗清的调性，不管是话剧还是节选都一样，笑就没错。”
“真的？”
“试试看嘛。”
云木香心里也在同自己说，试试看嘛。
她借着鼓励大家，重新在后脑种上新的傀儡符。
动作可以控制，表情自然可以，只不过是不能大幅度细微地转变。
笑，就很简单。
于是，再一次联系，盛华琳就发现大家在团结之后，爆发了百分之一百二的热情和快乐。
这一个个的，脸都笑硬了。
云木香呼出一口气。
笑脸比没表情的脸好太多。
下午云木香就没再陪着大家。
她首先是学校的副校长，乐器队领队只是兼职，所以重点盯的是自家的表演。
扬琴手的位置直接给原本的乐器师傅。
到学校时，体育棚下，米老师正带着体操小队训练，淼淼也混在里头。
特意选小孩子的优势在这个时候就显现出来。
因为营养问题，大家都是三头身，小胳膊小腿动起来，特别萌。
米老师看到她，还神秘兮兮地说：“等明天上舞台表演，有惊喜。”
“什么惊喜？”
“惊喜现在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行吧。”
她换去大合唱那儿，都是之前的老选手，站一块儿唱起来像模像样。
歌曲是音乐课上她教过的，大家本身就会，严老师盯着配合，结果呈现得还不错。
云木香离开，才想起来不管是体操队，还是合唱队，好像都没看见陆长鸣，没选上？
云木香带着疑惑回到办公室。
没想到孩子没掉链子，老师的节目上出了问题。
明天上台，竟然还没定下来要表演什么。
想开天窗啊！
“给秋楠姐的节目单，不是已经定下说相声。”得益于云木香的良好记忆，她看向曲婉玲和徐玲玲，“你们不是要双玲组合上台。”
徐玲玲理直气壮，“我是想啊，曲婉玲不配合。”
曲婉玲不甘示弱，“到底是谁在捣乱，节目创意是我给的，相声段子也是我写的，什么都是我在干，凭什么让我给你捧哏。”
徐玲玲：“角色无大小，这话还是你说的，怎么轮到你自己身上就不行。”
曲婉玲：“那你倒是按照我写的本子来啊，你擅自改什么。”
徐玲玲：“我那是给你内容完成一个升华！”
曲婉玲：“你那叫笑话！”
两人目光一对，就想撸袖子。
云木香揉揉太阳xue，一边手拦一个。
“合作不了？”
“对！有我没她。”徐玲玲坚持。
“换掉我，我就收回我写的本子。”曲婉玲也不退让。
云木香点点头，放开手，“那就换节目。”
曲婉玲脸色一白，失望地说：“你偏心！”
徐玲玲忍不住得意，还没笑两秒，被云木香一句话给说傻了。
“你们两个也都换掉，其他人还有没有备选。”
治不了你们？
反正就上台这事，真没人，大不了她上去给大家拉曲二胡助助兴，反正有保底，闹去吧。
徐玲玲和曲婉玲见云木香是认真的，两人目光碰到一起，默契地决定先解决眼前事情。
“我们错了，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你们没错，你们很好地保留了各自的个性，非常完美。”
“……”
怎么被夸得那么不得劲儿。
云木香环顾其他人，“有人自告奋勇吗？”
余君君跃跃欲试，可实在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表现，另一点，她上台会紧张。
苗老师扶着腰揉了揉，“这是年轻人表现的机会，我就不跟着凑热闹。”
严老师米老师不在，都要带队。
剩下一些编外老师，积极性不大。
云木香也看出来了。
她想了想，“米老师之前是文工团的，那我做主这个名额给她了，你们有意见现在说。”
“有！”
曲婉玲和徐玲玲站出来。
云木香当场否决，“你们两个的意见不算数。”
“……”
“朱老师，你帮着米老师，配合她在不在的时间照顾孩子，留些时间给她排练。”
朱笑笑眨眨眼，眉眼弯弯地笑着，“好呀。”
有活就干，没活就偷懒。
“那就这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云木香又找回米老师那，趁着休息时间同他将事情说清楚。
米老师倒是没意见，还真提了个节目。
“就是不知道道具上来不来得及。”
“你需要什么尽管提。”
米老师双眼一亮，“道具原本文工团有，能借来就最好，借不来自己也能做，就是粗糙一些。”
她简单描述了一下道具，还连带服装。
云木香听完，当即就决定，“我去借，借不来就抢来。”
“哈哈哈。”米老师被逗笑了。
云木香很奇怪，她认真的，笑什么笑。
再去文工团没让袁秋楠一起。
她直接找到贾团长，像模像样地从学校开了一纸文函，借东西的，上面专门盖了学校的大章。
贾团长看到嘴角直抽抽。
这哪来的憨货玩意！
“需要什么让袁同志来拿就好，哪至于这么正式。”
“要的要的，袁同志现在正值要紧关头，她一个总负责人，道具这点小事我们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了。”
贾团长假笑一声，“你就是太讲究，袁同志用人都不带说一声，直接就给喊走我都没说什么，这个就不用了。”
言语中满满的怨气。
云木香听出来，更坚持，“公事公办，袁同志是文工团的人，我又不是，要没这个，我怕团里不知道的人突然冒出来说我是小偷，那多尴尬。”
“……”
贾院长觉得丢人，忒小家子气，谁拿这点东西去冤枉人啊。
一直听人家说周团长爱人家庭背景挺好，假的吧。
回想儿媳妇成天念叨姓云的怎么阴险，怎么毒辣，那心眼子比藕窟窿还要多，见到真人，她十分失望，这明明只会耍小心思，一点都不大气。
忽然怀疑妻儿媳妇余梅的眼光，连带地对这个人也开始怀疑起来。
眼光差成这样，扣分扣分！
贾团长签了字，带她来到道具间，找出角落里落灰老厚的一个小箱子，打开看一眼。
“就是这个，要不要我找人帮你送回去？”
突然，外面传进来一道响亮的嗓子，十分震撼。
贾团长暗叫不好。
云木香挑眉，“团长你还偷偷藏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