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归处(2/2)
邵廷启沉默片刻才道:“父皇原是想要答应南戎王的提亲?”
“罢了,”帝王摆手,一掀眼,却是笑了,“太子可是有话要说?”
邵廷启便复又跪下:“回父皇,儿臣有话,可……”
“你是太子,做什么唯唯诺诺,说!”
“是!父皇,儿臣在想,方才侯爷提到的一点。今岁北狄春汛严重,收成必然是个问题,近来儿臣重新理事,发现已有在边界滋事之行,如今尚且暖和,待到了冬日,北狄内部无法保证温饱,必会想从我大桓获取,届时北地兵力必要加强。可这倪将军年事已高,早已有卸甲归田之心,南戎这边又不能算是安稳,西蛮虽是安稳,也因天堑之隔。如今父皇之所以被这和亲之事所累,究其根本,其实还是大桓将才青黄不接。”
帝王端起了茶水,他吹了茶叶:“继续。”
“父皇,此前与南戎一战,大桓损失良将,是时候要培养新人了。”邵廷启道,“以战止戈不是长久之计,可如今严家军尚且可以对峙,往后呢?所谓以和为贵,仍需有兵强力壮为后盾,否则,只是空谈。”
啪!
茶盏剁地,太子收声。
不知帝王在想什么,又是半晌,中年人才复问:“所以,太子觉得,朝中何人还可为将?”
“儿臣不知,父皇可以着人举荐。”
听闻此言,帝王眯了眼,他沉默了一会,终于道:“你起来说话。”
“是。”
“朕听闻,裴家小子,成日里没个正形,也不愿意在国子监听学。此前因为他与人打架,这才被送到了倪将军那里。”
“听说过,”太子道,“好像是打架惊马,却伤及无辜,叫那左家大公子受伤落了腿疾,左相虽是顾及皇家颜面不再追究,到底两家还是生分了。”
“是啊,朕看以前,裴家小子与那左家的还常在一块儿,”帝王问道,“这般人,你觉得如何?”
“儿臣觉得,有勇却无谋,”太子道,“父皇是想考虑他?”
“倪将军倒是与你想得不同,对这小子还赞不绝口呢。”
“是儿臣浅薄了。”
“朕今日也算是亏欠了裴家,明日,你去宣旨。”
邵廷启看上:“父皇的意思是?”
“倪将军也就这一个徒弟,趁着老东西还没全然退下,好生带带。”
凤知鹤在殿外等了许久,却是等出了一个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只是与他道:“夜深了,本宫送送太医。”
他没明白过来,只能擡脚跟上。
这一夜,承安侯府里的人都没好睡下。
等到裴群进了门,大家才重新坐到了一起。
蒋氏叹息:“委屈了之瑶。”
裴群也叹息。
严之瑶却是已经想通,她并不觉得委屈:“义父,义母,你们已经为之瑶做得够多了,往后之瑶婚事,全凭义父义母做主。”
“苦了你了。”
严之瑶摇头,苦从何来呢?
帝王总归是帝王,古来公主和亲都是常有,她的命运与国家相比,又算什么。
她只觉温暖。
能得侯府守护至此,已是此心归处。
裴成远是最后进门的,少爷明显困得有些脾气,他抱着胳膊倚着门:“所以,爹你究竟哭得够不够啊?陛下他动容没?你那鬓边的白发是不是少了?往外扒拉点没?”
“臭小子!你再说?!”
蒋氏拉了人:“等会再打,我问你,那凤太医,可安然?”
裴群收手:“陛下没见,不过性命该是无虞。这件事情,陛下想来是安在了皇后身上,皇后这些年没少为陛下排忧解难,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陛下劳她动手的时候不少,怕是不会追究。只要今夜陛下不见他,皇后也便就知晓意思了,这凤太医啊,也死不了。”
严之瑶听了一耳朵,虽是不算很明白,但是晓得凤太医不会死,还是欣慰。
裴成远却是瞧着她的浅笑,有些分神。
而后,他忽得扭头,招呼都没打就走。
“哎!成远,你送送你阿姊回清溪园。”
“她自己不会走?我困了,不送!”
“哎!你这孩子!路上暗,你阿姊又没带露华她们过来。”
然而少爷已经走远。
严之瑶赶紧起身:“路上有灯的,别麻烦了,我能回去。再者说,就在府里头,我还能丢了不成?”
这话也是,蒋氏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太过谨慎了。
实在是今晚被吓到。
“那你小心着点,欣兰,你去。”
“不必啦!”严之瑶赶紧起身跳了出去。
“哎……”蒋氏没拉住人,扭头对侯爷道,“我今日怎么觉得之瑶活泼了些?”
“确实。”
严之瑶走到半道,忽见裴成远从岔路过来。
她偏头,不知他这是走错了路,还是在散步。
之前困成那样,应是不至于是散步吧?
难不成真是困蒙了走错路?
正想着,少爷已经走在了她身前几步。
说出的话仍旧凶巴巴:“快点!爷困死了!”
“……”
跟了几步,严之瑶:“你是……在送我?”
“你走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