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纵以疏(2/2)
罗松把果盘望桌上一摔,道:“你怎地不净身?”
“东风不曾明说无意生子,我为何要净身?”
闻言,祝逢春稍稍低头,捡了一个大而饱满的枣子送入口中。她确实无意生子,可明白说了,倒像是逼这两人净身。
所幸徐子京又续了一句:“倘若东风当真无意,我也愿节制欲念,少行云雨,何必损伤父母遗体?”
“你愿意,我便不愿么?”
“那最好。”
说着,这两人都别过脸,过了一阵,又都眼巴巴地看她,似偎在她身边,盼她垂怜的踏雪追霞。
争奈她还有御赐的疾影,不敢怠慢,时常把踏雪追霞交给旁人。
等回了淮阴,定要好好补偿它们。
返京以来,淮东军一直驻扎城北,苏融身为军医,自然也待在城北,想来会照看她的坐骑。这十多天,她将东京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皇城也由魏昭陪着走了三遭,忙来忙去,几乎没有空闲见苏融。
不知他这段时日过得如何。
应当不会太好,她认识的苏大才子,自小便是个离了她不能安枕的缠磨人。
这般脾性,若真同她欢好,怕是也缠人至极。徐子京所言,苏融必定也做得来,只是萧擎说过,害怕有孕,可教男子用手,用双唇。
思及此处,她将目光转向徐子京,徐子京这双唇与苏融那双不同,他的上唇略薄一些,边沿也略清一些,似一把闲置的长弓,只等少年取用。擡手碰了一下,那弓稍稍打开,显出洁白而齐整的箭羽。
正要细看,身后罗松唤她,转身去看,他携了她的手,怨道:“苏融在时,你不看我便罢了,而今他不在,你为何又不看我?”
“我只是先看他,又不是不看你。”
“凭什么先看他,我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他什么也没做,一进来便见他坐在你身边剥橙子,你也不护着我,只看着他说我……”
“打住。”
祝逢春擡手封了他的唇,本待调侃一二,却见他眼里蓄起泪花,便轻轻拭了拭他的眼角,道:“先看他,是想留出更多光景看你。你爱我,为我做事,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哪里会不护着你?”
“可……”
“可什么,眼下你不是坐在我身边么?想剥橙子便拿一个去剥,想让我剥也好,只是我剥橙子容易坏,怕你不喜欢。”
“我哪里会不喜欢。”
罗松眨眨眼睛,在她手上蹭了两蹭,见他面颊微红,她凑过去亲了一下,那点红色霎时散至全脸,似五更时候漫天彻地的云霞。顺手捏上两把,他结结巴巴道:“东风,我,你想吃橙子么,我给你剥。”
“有这一个便够了,不用麻烦。”
祝逢春拿过徐子京剥了一半的橙子,掰了一瓣吃下。主位的颜登笑了笑,道:“画像既已完成,便先让大家看看。”
“也是。”
祝逢春把画像递到罗松手里,罗松展开后转了一圈,转到徐子京面前,徐子京皱起眉头,看了半晌,道:“这画像没有画错罢?”
“错不了,画师画了一个多时辰,侯林那厮也点头了,怎么,这人你认识?”
徐子京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称不上认识,只是见过几面,我能看看那刀么,在宴上不曾看清。”
罗松轻嗤一声,将那解腕尖刀抛了过去,徐子京一手接住,脸色当即沉了下去。他将尖刀从里到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看到最后,竟险些将刀跌在腿上。祝逢春扶住他的手,卸了刀递给罗松,道:“这刀上面淬了毒,便是看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也不好拿自己的命做赌。”
“我……”
徐子京抿了抿唇,忽而抓住祝逢春手腕,道:“东风,等下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恨我,好么?”
“我为何要恨你,这刀是你爹的?”
话音刚落,徐子京蓦地t睁大双眼,扣在她腕上的手也抖得不成样子。祝逢春心下了然,叹道:“别害怕,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我分得清。”
“可……”
徐子京抓了一阵头发,抓得发髻乱如蓬草,又把双臂支在腿上,用手撑着额头,将整张脸埋进掌心。
过了一阵,他擡起头,两眼已然通红一片,他紧紧扣住她的胳膊,道:“我去劝他。东风,我父亲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只是迂腐了些,只要把道理讲清,他不会同你为敌。这次派人杀你,只是他一时糊涂,说开了便好,他那么正派的人……”
“正派到让你认定是他杀我,半点不曾疑心这刀是他丢的,是么?”
祝逢春声音极冷,顷刻冻住徐子京的辩白。徐子京低下头,泪水接连砸在案上,祝逢春抚上他的发顶,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有些事情,不是你三言两语便能改变的。就像你一看到这把解腕尖刀,便直接将徐宗敬认作真凶,不曾想过其他可能。
“徐子京,你心里一直清楚,我和徐家,从来都是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