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堂上客(1/2)
三千堂上客
说话的是延庆公主魏昭, 她端坐正堂,轻晃手中玉盏,面上显出讥诮。使臣欠了欠身, 道:“公主说笑, 中原再地大物博,也不至包罗万象, 北疆虽四野茫茫,亦能有种种奇珍。此番朝贡, 王君便命小人带来诸多草原特产, 还望圣朝笑纳。”
“特产归特产, 景色归景色,大齐的将军, 到边境只为杀敌保国。而今戎狄归顺北疆安宁, 再遣山阳侯前去,不免伤了两国和气。”
“那是自然, 邀山阳侯前往上京, 为的只是互诉衷情。”
魏昭冷冷一笑, 令使臣顿了动作。祝逢春看见, 忙举酒杯,道:“戎狄既已归顺, 两国自当通好。贵使之邀固为美意,然逢春新任主帅,军务繁忙难以抽身,日后若得闲暇,自当亲往上京拜谢。”
“君t侯有心便好, 只要君侯前往,我家王君便会倒履相迎。”
祝逢春笑了笑, 正要饮酒,便听到一声“且住”,转头一看,却是父亲祝青。祝青望向使臣,自己端起酒杯道:“贵使见谅,小女有伤在身,不便饮酒,为谢戎狄美意,本帅代饮三杯。”
说着,祝青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倒第二杯时,怀王魏明渊笑道:“祝帅如此爱护山阳侯,当真是引人艳羡。”
“也是她超凡脱俗。”
祝青轻轻一笑,又饮两杯清酒。为他这一挡,戎狄使臣不再说邀约之事,只赞他舐犊情深。魏明渊应和两句,拍了拍手,两张席子铺开,三五乐师走到殿上,坐在席上弹奏起来。丝竹响处,数十舞伎迤逦而来,踏着乐声蹁跹起舞,一时殿内水袖回雪,燕裾流风,群臣赏着乐舞,只觉杯中清酒都香醇了些。
一支曲罢,一位老臣望魏明渊道:“怀王殿下,敢问方才所奏乐曲为何?恕下官寡闻,竟听不出由来。”
“御史好耳力,此曲名唤《代王操》,由府上乐师谱就,一向只在王府演奏,旁人自然无从得知。”
“代王,可是指汉文帝刘恒?”
此语一出,席间人都向魏明渊看去。魏明渊晃了晃酒盏,向下略略一扫。又一个老臣道:“汉文帝仁孝恭俭,自古便是王孙楷模,何况汉文帝有为母侍疾之举,近日圣上卧病,排演此曲在情在理。”
“董尚书知我心意,今日演奏此曲,正有为圣上祈福之意。”
“殿下之孝心,堪为天下做表。”
魏明渊抿唇一笑,连声道“过奖”,祝逢春冷眼看着,隐约听到几句低语,不觉轻笑出声。戎狄称臣是她的功绩,这场宴席亦是因她而设,魏明渊提及文帝侍疾之事,分明是想让她难做。
她看向戎狄使臣,使臣全不在乎魏明渊言语,只睁着两只眼睛看她,被她撞见,便轻轻一笑,低头呷一阵酒。
方才若是私下相邀,还可看做一片好意,当众点明她和萧擎的旧事,便俨然是挑拨离间。
是萧擎的王命么?
祝逢春倒一杯茶,今日这场宴饮,每张桌子都配了清酒香茶,拜萧擎所赐,眼下她不能饮酒,只能用茶水润一润口。
萧擎爱她至深,一直想让她转投戎狄,便是伤她,都只愿射无足轻重的左肩。若是她的王命,使臣不至如此行事。
那便只剩萧擎的母亲,戎狄王太后符燕,在上京那几日,这对子母待她的态度全然不同。若是符燕出手,使臣除了挑拨离间,应当还有其他准备。
祝逢春看向魏明渊,道:“祈福自然是大事,可今日戎狄新君遣使来拜,理当以安抚邻邦为先。”
这话一说,众人都向她看来。魏明渊顿了动作,正要说话,侧首的颜登缓缓开口:“还是山阳侯思虑周全,圣上说过,安抚戎狄是近日第一紧要之事,便是她不在朝上,也不能怠慢了戎狄来使。”
“只是奏一支曲子,谈不上怠慢罢。”
“自然谈不上,只是怕殿下孝亲心切,忘了眼前国是。”
颜登稍稍低眉,面上一片和煦。魏明渊看着她的面庞,想起为立储之事,他曾数次拜访于她,彼时她也是这般和煦,他说什么她都应下,还帮他做成几桩政绩,让他满心以为储君之位唾手可得,不想魏昭一来,她便依着魏昭心意,领一众新党为祝逢春辩解。
“圣上托付,明渊怎敢忘怀。”
他冷冷一笑,收了目光,转头问戎狄使臣,使臣只道悉听尊便。旁边的魏昭笑了笑,道:“说起来,我也准备了两支曲子,皇兄,能让臣妹试试么?”
“既已准备了,哪里有不用之理?”
魏明渊陪了两声笑,挥手命伶人退下。片晌,魏昭那些伶人走到殿上,一个个头戴雉羽手持利刃,惊得不少臣子都直了身子。魏明渊放下酒杯,哂道:“皇妹,戎狄此来是朝拜大齐,不必刀兵相待罢。”
“皇兄误会了,这些兵器只可做舞乐之用,无法伤及人命。”
“原是如此,愚兄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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