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痛药（1/2）

止痛药

酸汤面, 梅子茶。

烈日毒辣的周日中午，兰妈准时准点来到温誉文的住处，十年如一日地为他送来午餐。

家里装个厨房也不开火, 兰妈把保温餐盒往中央岛台一放，继而开始对她送来的餐食进行摆盘。

白灼时蔬, 清焯牛腱，再装小碗清心莲子汤, 极为住家的菜式也要摆得像是在星级酒店。

兰妈嘴上闲不住, 她朝正坐在客厅的温誉文说：“这电器不用是会放坏的。”

说着，兰妈瞟了眼仍是全新的电饭煲, 嵌入式微波炉, 烤箱...摆盘的筷子一放, 她走去把抽油烟机打开，听个响：“乖乖，也就是我来，你才能像个抽油烟机。”

温誉文一身居家装扮地坐在沙发处，没太留意听兰妈在说些什么，趁有空闲, 他随意点开朋友圈，简单划了两下, 依旧只看发在最前面的那几条。

恰好看见了迟未晞的头像。

温誉文当下的第一反应是，她把他放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忍不住去点开那张照片。

再放大。

一碗汤面, 一杯茶, 无法判断她吃的是什么，但配合她那个酸掉牙的表情, 温誉文猜测，她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

往事再度被他从回忆里掀翻。

思绪蓦地回到了好几年前，她17岁的生日，当时兰妈也在，她雀跃的嗓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她对他说：“小舅舅你知道吗，平时我只要不开心，就特别喜欢买酸味道的东西吃。”

他想起她的眉眼，那里曾经藏有小心翼翼的光亮，她是那么开心地与他分享：“虽然吃完不会心情变好，但好像为难过找到了新的理由，只要我不去想之前不开心的事，好像就真的没那么不开心了。”

说到最后，她甚至还染上了些许骄傲：“这是我的不开心转移大法，可有用了。”

“你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也可以试试的。”

想到这里，温誉文无声按灭手机，头直直往沙发靠背仰倒，他的眼里又开始没有了聚焦。

不知道主动退回原地，与她保持着疏远的距离，算不算是他的不开心。

温誉文的思绪不由再次飘远。

想起那天，在迟未晞客套而又委婉地说出了拒绝后，他的心里一片轰然，像是塌了方般。

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一种感觉。

想起她醉酒时的乖巧模样，以及夜里对他扬起的甜蜜笑脸，毫不设防地往他怀里摔倒，向他讨要她想要的薄荷味道。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让他忘记了，清醒时候的迟未晞，一直都对他保有着相当礼貌的客套与疏离。

她甚至连他的朋友圈都屏蔽了。

正是那条被屏蔽的朋友圈，一下就让他乱了阵脚，比那二十几岁的愣头青还要愣头青，不见沉稳，只剩贸贸然，就差要给她摘天上的月亮。

温誉文再次按亮了手机，继续对着那张照片看。

心里的天平仍在不断拉扯着。

他承认，他沉溺于那个短暂的拥抱，开始不想只做她介绍里的“小舅舅”，更不愿看见别人牵起她的手。

可他同样不想让她为难。

一如近几次他们的偶然遇见，他退到原处，继续做她的点头之交，与她维持着礼貌的距离，客气，和冷淡。

如果这是她想要的话，他可以永远都只是她最好朋友的小舅舅，只在暗处对t她好，不会再给她带来任何的困扰。

可是她不开心了。

温誉文又一次按灭了手机，机身捏在手里颠来倒去，似细细的沙漏般，倾斜的一端永远能被沙子填满，无论怎么看，哪一头都像是正确答案。

兰妈的声音在这时候传来：“可以开饭啦。”

温誉文视线朝餐厅斜一眼。

眼看这大少爷仍像一尊大佛那样在沙发上坐着，兰妈气冲冲地走过去，扯着嗓子喊：“开饭啦我的大少爷，怎么还非得让人哄着才肯吃啊。”

闻言，温誉文直直对上兰妈的视线。

说了也一动不动，兰妈的眉头瞬间皱成巢皮的番茄，一生气，暴躁极了：“还真让我端过来才行啊。”

真是越老越有活力，温誉文不由笑了下，躺在掌心里的手机一个翻转，他直直起身，三两下走到兰妈跟前，顺势挽上她的肩膀，直接推着把人往餐厅带：“不敢劳您大驾。”

“我过去。”

兰妈反手往肩上一拍：“我给你炖了下火的清心莲子汤。”

说着，她语调上火，像是掉进了醋缸：“我可听张妈说了，上次太太来给你送补汤那会儿，家里还来了个姑娘。”

她有些不高兴：“你的饮食三餐可从小都是由我照料的，你把人带回家，也不说让我过来给人做顿饭。”

走到餐厅，温誉文松开了兰妈的肩膀，落座：“总有机会的。”

兰妈扯着嗓：“我这话听起来像是怕没机会的意思吗。”

温誉文搅了下碗里的莲子汤，擡眼，大几十岁的人了，不想着退休养老，就爱在他跟前和别人抢第一。

温誉文再一次按亮手机，点进迟未晞的朋友圈：“行，只要我能把人带回来，我就天天让你过来做饭。”

兰妈笑得合不拢嘴，口是心非：“那我可不稀罕。”

温誉文点亮个小爱心，理智无法占上风，知道她不开心，他脑海就只剩一个念头。

他想哄她。

以后，也只想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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