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岁月（2/2）

可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狠心到让自己的女儿身无分文，危难之际竟不施以援手。还拦着她！

她这一生是错付了。爱，在一夜间化为乌有。

好景过世，她的天塌了。若不是看着幼小的颜欢，她早轻生而去。

有回，常歌带着她和颜欢，去度假村度假。

原本她不想去的，天生不爱热闹，但在度假村遇到了休假的云天，还有白石爷孙。白石带着霍满，她携着颜欢，相互交流带娃经验，两人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白石后来邀颜彩到茶庄小住，小住成了常住。

常歌也觉得甚好，彼此还能照料。他和云天，一道看孩子，也方便。

孩子在身边，大人的忧心事常不觉就被小东西的叫嚷、撒娇、耍横耽误了，再拿起来时没有先前那般沉重了。

姑奶奶霍千羽病重，很是意料之外。

她扛过了疫情最严峻的两年，完全放开后，还总组织家族聚会，喜欢热闹。

可那年冬天，她刚溜狗走出小院，就重重摔了一脚。家门口又是个小坡道，她自路面滚落，脑袋也撞了，腿也折了。

这病越养越重，把孩子们急的团团转。医生说积劳成疾，老病根随着新伤发作了，恢复期要很久。

问到底能不能好。医生摇头，不好说。

老太太自己倒没觉得什么，阮竹全程在医院里陪护着，心是舒坦的。只是人一点点消瘦下去，整天躺着，想自己坐起身来，都很费力。

有一天，安排阮竹把晚辈们叫到身边，老太太突然说：“准备丧礼吧。”

霍野大惊失色：“老太太，你摔坏脑子了？”

“我摔坏的脑子，都比你的好使。”老太太倚着垫高的病床，无波无澜：“我要趁活着，把我死后的待遇都享受了。”

都说人越老，越是孩子气。在老太太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不遂她的愿，她便要绝食。

霍家家主的权杖，早在去年就交给了云天、霍野和霍帆三人。

疫情让云天和霍野遭遇滑铁卢。霍帆主宰的白雪药业，研制的癌症靶向药通过漫长的临床实验，终于拿到了批审，反倒显山露水。

于是，霍千羽大手一挥：既然三选一这么难选，不如全选好了。以后族中大事，你们商量着来。

现下，三位小朋友在病房外一合计，那就办吧。或许办了，老太太开心，病就好了呢。

于是，霍家的丧事，惊天动地，声势浩大。

最排场的丧葬仪式，悼念的人群挤满殡仪馆，花圈纸扎泛滥成灾。

最好的墓园，最宽阔的位置，连植物都是贵族品种。骨灰盒用的金丝楠木，比鸟笼都大，缀者珠宝玉石，宛如一只百宝箱。

“姑奶奶，你觉不觉得，这样埋下去，后期会有人来盗墓啊。”霍野黑礼服黑纱帽，撑着黑伞，俯身跟轮椅中的霍千羽耳语。

霍千羽正要说话，此时一个戴佐罗眼罩、披着黑斗篷的男人，持配剑，挤到瞻仰人群的前方。

那男人头发花白，铁骨铮铮，对着墓碑上霍千羽端庄的笑脸，大声说道：“千羽我来晚了。”

“请大家让让，我给千羽耍一段剑。”男人头也不回地命令身后的人。

大家默默向后退了两步，拿出手机，拍拍拍。

男人先在胸口化了一个Z字，手腕翻转，剑花飞旋舞动，身体犹如猛兽，猛扑、跳跃，最后嗖的剑尖朝下，立定。

他微微喘息着说：“千羽，我是佐罗，你最爱的勇士。明天起，我带你仗剑走天涯。”

“萝卜！你别丢人了。”霍千羽在人群里，红着脸冲他喊。

那男人猛地回头，扒掉眼罩，露出已然泛着泪花的眼睛。

人群四下散开，轮椅滚滚向前。

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终于跨越横贯漫长一生的鸿沟，携手而泣。

两天后，霍千羽跟着罗老先生走了。

对于这个年轻时为守家业，被她拒婚的前未婚夫，她没有跟晚辈们说太多，只是交代——你们，就当霍千羽死了吧，我以后只想为自己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