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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尘埃落定(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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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她放下了一切,眼泪滚入鬓角。

“我知道你是装出的贤明宽济,许家倾覆的那年我就知道了……可是兄长啊,你为何不能装一辈子,装得从一而终呢!”她的目光中藏着深深的痛苦,如今这些痛苦不必再掩饰了。

“我曾以为做了正确的选择,如今我依然不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可是兄长你呢,你会后悔么?”

“你用大义骗了我,我也甘心做了你的手中刃。你的抱负,你的仁慈,你那些励精图治的志向,如今看来都是空口白话,可笑的是你漫不经心,我却信了……”

“我只恨——我为虎作伥!”她用决绝的话语否定了曾经的一切,那些曾经愧疚却仍坚定的一切。

风把殿门砰地吹开,门外站着仿佛摇摇欲坠的崔善——他是追着贺重玉来菩提洲的。

因明帝知遇之恩,他对明帝一直抱有期许,即使明帝弃城而逃仍不改忠诚。

短短的十几步路,像是走完了一生,他看着这个效忠了一世,敬重了一世,爱戴了一世的帝王,老泪纵横:“上皇啊,老臣恨不得你早早便殡天了!”

至少此刻,崔善是真的如此希望,眼前这个曾让他誓死效命的皇帝,在二十年前便驾崩西去,从此大雍的史书上,只会留下他英明神武的声名。

太上皇怒不可遏。无论是赵磐、赵从嘉,还是贺重玉,还有一干跟着他们打回洛京的臣子,这些人的背叛在太上皇看来无关痛痒,可是崔善,是他一手提拔的,没有他,崔善岂能有今天,可这个老匹夫竟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被他踹得只能蜷缩在地的老臣,大概是现在仅剩的一个为他真心哭泣的人。

真是无用啊,太祖、太宗、宣帝……他的父祖们弥留之时,一干臣子恨不能以身相替,几欲殉死,而他这个后人,却只有眼前这一个为他哭的人,甚至这最后一个人的真心,他也将要失去了。

…………

最寻常不过的一日傍晚,传出了太上皇的死讯——这天,贺重玉去了一趟菩提洲。

她总去菩提洲,众人都习惯了,连天子本人都已经默认。

可是今天不同,贺重玉去了菩提洲,就天降异雷直直劈在提兰殿,当时太上皇正在殿中……

一干大臣闻讯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仓促地弯腰在废墟中捡拾太上皇残骸的侍卫。一日后天子下诏,请来大雍最出色的殓师,却依旧拼不出一副完整的遗骨。

那一声巨响,正是天雷误落,看来都是天意——百姓这么口耳相传。

而贺重玉踏着夜色下的灯烛微光,直入乾元殿,晚风吹起无数纱幔,她与赵磐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集。

这一瞬,似乎能听见太上皇临死前不甘的声音回旋在这空荡的大殿中。

“你现在声势威赫,位高权重,磐儿倚重你,太子信任你,你犯不着走到这一步,杀了我你有什么好处!你将举世不容,你会下地狱!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那些相信你、爱戴你、追随你的人都会随你灰飞烟灭,永世不得翻身!”

而她只是无所谓地轻笑,“没关系,我会为你选一个世人都能接受的说法,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地承认,但我贺重玉不讲究虚名那一套,我只要握得到手里!”

那只滴滴答答地流着不属于她的血珠的手,推开了乾元殿的门,门框上留下一个暗红的掌印。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帝王御座前,单手撑在他面前的桌案上,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鹅黄的锦缎便洇润着血痕。她笑得妖冶邪肆,“我很满意,你满意么?”

两人喝了一夜的酒,最后贺重玉是被两个内监架着揣进了马车回了家。

次日清晨,季纯心来给天子配解酒药,赵磐也顺便往贺重玉府上拨了一个太医。

季纯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忘药囊里装药材,“太上皇猝然驾崩,贺尚书和陛下如此悲痛欲绝,微臣太感动了。”

赵磐仍旧醉醺醺地躺在榻上,他打了个喷嚏,哇地吐光了解酒药汤,嘴里喊着“痛快”。

闻声之后,内监跪了一地,季纯心一时情难自已,握着匆匆赶来的太子的手腕,“陛下醉语中都喊痛苦,真是孝感动天啊!”

直到多年后,随着火薜荔正式运用于战争,有心人才似乎琢磨了过来,原来天灾竟是人祸,但也只能将一切埋在心底,默默感慨贺重玉的神通广大。

那时,已经登基为帝的赵恪眉头一挑,觉得贺重玉不愧是胆大包天,可他也不想怎么样,只在心里嘀咕道,“祖父你死就死了,自己在底下和贺重玉他们一干人好好掰扯,别来找我你后来的行事终究不光彩,我也不敢为你遮掩,至于秋后算账更是不用想,以后千万别入我梦,我非孝子贤孙,您老人家还是自行离去吧,记得多喝两碗孟婆汤。”

太上皇死了,本就病歪歪的诚王也很快一命呜呼,很难说其中没有某人的手笔——宁州大捷的当夜,赵磐曾歉疚地告知贺重玉,“当日孟关驿,贺贵妃意图与我联手,却被七弟告发……但我得说实话,即使没有七弟告发,我也是不敢忤逆他的。”

经众臣商议,最终定了“明”为谥号后,残缺了一些的骸骨连同提兰殿的砖石废墟,一起被送到了景陵。

随后,赵磐降旨,大封此战有功之臣,其中,赵从嘉封平王,贺重玉封靖侯,卫昭封宣宁伯……另有追封无数。

二则为雪冤,为那些因宸王旧案与先太子谋逆案的所有无辜逝者沉冤昭雪。他还特地诏命修缮空明寺,为叶家人及贺钦夫妇、贺重华修墓。等武帝继位后,空明寺也改做昭明祠,成为历代先贤祭祀之所。

尘埃落定,万事皆休,洛京似乎又回归了宁静。

“别拦我!”祁清让奋力甩开赵恪的胳膊。

“清让,贺重玉她告病休养着呢,你贸然上门不好!”赵恪属实无奈。

“你懂什么,她要死了!”祁清让的声音里显露哭腔,眼角渗出点点红意,“快让我走!”

贺府一派风平浪静,贺重玉甚至就在院中的躺椅上小憩,看着虽有些消瘦,大约是病气所致,也算正常,但闯进来的祁清让不这么认为,她仿佛看见了一株即将枯死的碧桐树。

“我有孕了!”祁清让大喊。

贺重玉这才睁开眼睛,莫名其妙地瞥她一眼,“所以呢?又不是我干的。”

祁清让闭了闭眼,似乎鼓起一番勇气,张口道:

“昨夜我梦苍龙入怀,这是天意,我将生下前无古人的孩子!”

“我这一生接受的,都是作为掌中花的命运,我无法教养出一个未来的帝王。”

“我请求你留下,请你做这孩子的老师,请你告诉她,从洛京到宁州,从宁州又到洛京的征战,这一路的血和尘,请你教她知道,这世上没有皇帝存在的命运,却有皇帝存在的责任,请你将一个不合格的母亲不能教导她的全都如数教她知道!”

祁清让用尽了气力大喊。

“大雍不缺志士,皇帝不缺老师,你找错了人。”贺重玉淡淡地开口。

祁清让擡头,目光坚定不移,“如果这是个女孩儿呢?”她高声疾呼,“千百年里没有人说过,女子要如何为帝,满朝文武没有人能教她,没有人愿意教她,只有你!”

贺重玉彻底睁开眼睛,定定凝视着祁清让,而祁清让笔直地站着任她打量。

在她们身后,隔着一道矮墙,南鸢很想看看事态是个怎样的发展,但她不敢停,手中一杆大枪舞得虎虎生风,枪势不断扬起一道道纷飞的梨花。

满天花雨中,贺重玉和祁清让四目相对……

没人知道她们后来又谈了些什么,南鸢也不知道,因为那两人随后就进了书房。但至少贺重玉又多活了好些年。很奇怪,有时候人不敢为了自己活,却敢为了旁人活。

八个月后,一声呱呱哭啼,缓缓拉开了盛世的序幕,彼时谁都不知道这个嚎声震天的小女婴将成为一位前无古人的伟大帝王。

而她的亲生母亲只是擡起酸软的手,轻轻摸了摸女儿柔嫩的脸蛋,说,“乖孩子,你真给为娘争气!”这下,贺重玉是跑不掉了!

这一年的年尾,老人在薄暮烟云里缓缓踱步,青年登台拍栏振臂直呼,街头跑着许多孩子,他们的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就像曾经的贺重玉。

城中的大钟响了十二道,转眼已是隆定三年。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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